“老虔婆,我今日才真見識了什麼叫做: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你這本事,死了都能從墳裡蹦出來。剛拉出去的屎,還想坐回去焐熱吞了不成?!”
賈老虔婆索性甩開臉皮:“就不承認!你能咬我啊?我到林業隊門口一哭二鬨三上吊,豁出老臉,看他們信誰的!”
“你這守山人甭想乾了!卷鋪蓋滾蛋!我還得請公安局查你老底,指不定是舊社會流毒!扒你一層皮!”
老虔婆噴糞般的無賴話沒讓陳冬河惱火,他嘴角反而扯出一抹更冷的笑,眼底的嘲諷凝成實質的冰刺。
“好,好一個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你這能耐,閻王爺見了都得驚動。”
他慢悠悠地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壓迫的陰影。
“不過老虔婆,你以為這荒山野嶺趟道的,就我一個人聽見你那齷齪盤算?”
“我陳冬河是守山人不假!可守的是陳家屯的山,守的是祖輩立下的規矩!”
“十裡八鄉的老山客,誰不知道過村拜山的老理兒?想從彆村地盤進山發財,先去村裡打招呼,遞根好煙,交些敬山禮!”
“這是祖宗傳下的規矩!情分是本分!萬一出事,山裡人不騙山裡人,總有個收屍的指望!”
“你那兩個寶貝兒子,鑽的是我陳家屯的山林子!跟誰打過招呼?給過村裡一粒米一片肉?”
“老子布下提醒路人的記號,是護山防熊瞎子的暗門,隻有俺們屯的人認得走法!”
“你那不懂規矩、不敬山神的倒黴兒子硬鑽死門子,能怪誰?山神爺不收他們收誰?”
盯著賈老虔婆茫然又猙獰的臉,陳冬河嘴角的弧度冰冷堅硬。
“至於你叨叨那些莫須有罪名,怕是連誰主張,誰舉證六個字的分量都掂不清!”
“說得再白點,你想告我?成!得有真憑實據!不是上下嘴皮一碰,放倆臭屁就想壓死人!”
“空口白牙的汙蔑,沒證據就是誣告!誣告反坐,懂不懂?公家查出來,蹲笆籬子、掛破鞋遊村的,就是你們娘幾個!”
賈老虔婆徹底懵了,小眼睛驚慌亂眨,下意識看向女兒李紅梅,渾濁的眼珠第一次掠過慌張。
反坐?
她不懂。
但“掛破鞋”三個字,像針一樣紮進了她的肺管子。
李紅梅已哭得梨花帶雨。
眼見親娘吃癟,恐慌壓過了畏懼,她往前挪了兩步,聲音又軟又顫:
“冬……冬河哥……我知道……你心裡怨我……恨我……可這事關我兩個親哥的命啊……”
她抬起淚眼,儘力露出最好看最柔弱的一麵。
“隻要你肯幫我……救我哥哥……要我李紅梅做什麼……我都願意……”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認命……就算……就算你現在要我給你……我也……一百個情願……山裡雪大沒人……”
她微微挺了挺身板,話語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攀比。
“我雖不知你娶了哪家姑娘……可我李紅梅長得不差,十裡八鄉能比過我的,數不出幾個!哪怕是城裡的女人,我也自覺不差!”
“隻要你點頭救我哥……救了我哥……我就是你的人了……往後都聽你的……”
她低下頭,肩膀微聳,陣陣抽泣。
賈老虔婆還沒從“誣告反坐”的驚嚇裡回過神,心臟被“笆籬子”、“遊街”幾個字驚得怦怦亂跳。
見女兒這番唱作,小眼睛裡又燃起一絲希望。
也許……這死丫頭真能拿捏住這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