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寶僵硬在冰冷粗糙的樹乾上,如同被釘死的寒鴉。
先前被狼群逼到絕路,他憑著求生本能,連摳帶踹,指甲崩裂磨出血才硬蹭上這根樹杈,棉褲屁股都磨破了,棉絮拖在外麵。
誰知畜生凶悍狡詐,墊著背往上竄蹦跳撕咬,快得嚇人,硬生生扯下了他腿上的血肉。
如今膝蓋以下一片死寂冰涼,鑽心的痛覺被麻木取代。
彆說爬下這棵救命樹,稍微挪動一下僵硬的身體都天旋地轉,滿是恐懼。
怕栽下去摔個稀爛,更怕掙開勒在腿彎的破布條傷口。
若是傷口崩裂,冷風灌進去,在這荒山野嶺刀子般的寒意裡,小命眨眼就得凍透。
陳冬河孤零零一個人,憑手裡那把破砍刀,在狼群圍攻下砍瓜切菜般剁翻了十幾頭惡狼。
最後三個想溜的,被他用那嚇人的槍挨個點名打成了半死。
那股狠勁和從容,簡直不像人!
直到此刻,雪地上鮮血淋漓斷肢橫飛、狼屍遍地的殘酷景象就在眼前,李小寶才看清了這條鴻溝。
以前嚼舌根,以為姓陳的獵戶能帶著好貨活著下山,是憑運氣走狗屎運。
眼下這煉獄般的景象活生生鋪在眼皮底下,他終於懂了。
能在深山老林裡獵活物掙命錢的漢子,骨頭縫裡沒一根是軟的!
那是刀頭舔血掙來的能耐!
他那點出於嫉妒的下三濫算計,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屁都不是。
陳冬河眼皮都懶得掀,埋頭吃著熱乎的狼肉卷餅,感受著油脂和澱粉驅散刺骨的寒氣。
吃飽了才有力氣應付這爛攤子。
他踢了踢地上幾具被子彈打爛肚腹,腸子流出的狼屍,腳隨意地將它們撥攏到一塊。
蹲下身,開山刀在火光映照下寒光閃閃,刀刃翻飛。
利索地挑開破碎淌著粘稠汁水的內臟,甩手搭在旁邊矮灌木的枝杈和光禿禿的樹墩子尖上掛牢。
這是山裡老輩獵人敬畏自然的規矩,“敬山神爺”。
把獵物的內臟分給莽莽大山,謝山神賞飯,安撫山中亡魂,祈求下山平安,彆引來更凶的東西。
樹上的李小寶差點尿了褲子。
他不懂這古老的門道。
看著熱氣騰騰血糊淋啦的軟塌東西掛起來晃蕩,像一串串惡心的肉瘤子,頓時魂飛魄散。
以為陳冬河在使邪法,扯開嗓子拚命尖叫:
“你……你乾啥掛這埋汰玩意兒!不招來其他山貓野獸嗎!招來熊瞎子就完蛋了!”
他驚恐地盯著那些晃蕩的內臟,感覺靈魂都在戰栗。
陳冬河頭也不回,甩過冰冷刺骨的嘲弄:
“自己屁都不懂睜眼瞎,彆想旁人跟你一樣蠢。掛枝頭樹梢供奉,山裡畜生認得這規矩!”
“敬山神的規矩不懂?正經討生活的老山客獵戶誰不曉?屯裡的老人都知道。”
“你們哥倆,偷雞摸狗惹是生非禍害鄰裡,屯裡打架鬥毆欺負老實人,有點真本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