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梅瞳孔猛縮成針尖。
之前,她確實偶爾閃過念頭,作偽證可能會害了陳冬河一家。
但那又如何?
關她李紅梅什麼事?
她拿了李二狗的好處,用得著替一個窮酸泥腿子操心死活?
當初陳冬河跳出來救她,她心裡還嗤笑他不自量力,活該被打!
她做夢都想不通,這個從前懦弱可欺的陳冬河,怎麼就突然變了個芯子,還一路發達起來?
早知如此,當初何必貪圖李二狗那點甜頭!
現在,說這些都晚了!
她在陳冬河眼中看到的,隻有深不見底的冰冷和厭惡。
尤其是在他說那句“嫌臟”的時候,那眼神裡的鄙夷,徹底戳破了她最後一絲幻想。
有林大頭這個護林隊的總隊長杵在旁邊,她連誣陷陳冬河的機會都沒有。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如果拿不出一百多塊的救命錢,她娘那頭喂不飽的老狼,鐵定會把她捆上驢車送到老鰥夫的炕頭!
這念頭一起,無儘的委屈和怨恨徹底壓垮了她,那雙紅得駭人的眼睛死死盯著陳冬河:
“陳冬河,你真要見死不救?!隻要你肯幫這一把,往後我做牛做馬報答你!絕不讓你白擔乾係!”
陳冬河徹底斂去了臉上最後一絲溫度,眼神冷得像三九天掛在屋簷的冰棱子,直直刺向她:
“再敢放半個屁,信不信我立刻抽爛你這張臉?”
李紅梅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目光裡毫不掩飾的殺意,脊背瞬間竄起一股寒氣。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再廢話,猛地從冰冷的地上爬起來,低著頭,踉踉蹌蹌地轉身就走。
仿佛身後不是人,而是擇人而噬的凶獸。
走出老遠,足有一百多米開外,她才停住腳步,鬼使神差地猛然回頭,陰毒的目光穿透清晨的薄霧,死死釘在那道挺拔的身影上。
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浸滿了刻骨的恨毒:
“陳冬河……你給我等著!這事兒,沒完!是你逼我的……我李紅梅就算做鬼,也絕不讓你好過!”
陳冬河遠超常人的聽力,清晰地捕捉到了風中那淬毒般的詛咒。
一絲殘酷冰冷的笑意無聲地爬上他的嘴角。
求之不得!
他讓這女人活著,為的就是親眼看著她一步步滑向更深的泥沼,嘗儘前世他經曆過的絕望。
李紅梅的報複?
那隻會更快地把她自己,也把她的爪牙,一並送入他精心編織的死局。
林大頭搖搖頭,吐了口鬆子殼,感慨道:
“你說這人呐,咋就能厚到這地步?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何況她還坑過你?你這沒伸手,倒成仇了!這叫什麼理?!”
陳冬河目光從那遠去的背影上收回,笑了笑:“看出來了。她最好識相點,彆再往我眼跟前湊。否則……”
他捏碎了手裡最後一顆鬆子,碎屑從指縫間簌簌落下。
“我不介意教教她,什麼才叫真正的花兒為什麼那樣紅。”
林大頭聞言嘿了一聲:“是我瞎操心。你這小子精著呢,猴都精不過你!她彆上趕著找你麻煩就該燒高香嘍!”
兩人的低笑聲隱隱約約飄來,落在李紅梅耳中,如同火苗燎過心頭的乾柴。
那無處宣泄的怨毒,徹底點燃了、扭曲了,燒乾了她最後一點理智和人味兒。
李紅梅覺得自己的兩條腿都快要斷了,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沉又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