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娘的,這回老三坐上那個小鱉蓋子,看誰還敢放屁!
老三媳婦那回紅著眼睛出來嗆人,說是她早年做下病根,可又有幾個信的?
現在好了!
陳大山越想越美,盤算著晚上就拎上兒子孝敬的那壇子泡得發黑的虎骨酒,勁兒正好呢!
還有一層心思他沒明說:兒子剛娶了新媳婦,頭幾天正該是蜜裡調油,臉熱心跳的時候。
自己這老倆口子戳在一個院裡,進進出出,兒子那臉皮薄得像窗戶紙,怕是害臊。
他假模假式地清了清沙啞的嗓子,對兒子擠擠眼,皺紋裡藏著促狹:
“冬河,今兒黑我跟你娘就在你三叔那頭歇了,門閂插好,不用惦記。”
“可記住了啊,”他特意又湊近點,拿胳膊肘捅了捅兒子,老臉笑成個蔫壞皺巴的橘子皮:
“早點上炕!甭點那半宿的煤油燈耗油錢!縣裡備料的事兒?先撂撂!不差這兩天。”
“你三嬸跟著你三叔,要搬到鎮上那小磚房裡頭住了!小隊長可是能分個小單間!聽說有四十來平呢!”
“那屋裡頭就有茅廁,不用大冬夜頂風冒雪跑茅房,凍腚!做飯就在外頭樓道裡架個煤球爐子,比咱這土灶屋強百倍!”
“最絕的是,”他誇張地一拍大腿,震得破棉褲騰起一陣灰,“屋裡通著暖氣管子!”
“嘿,大冬天的,屋外頭凍掉下巴頦,屋裡頭光穿個單褂子,腦門還得冒汗氣!神仙日子!”
陳冬河聽著老爹這活靈活現,帶著無限向往的描述,也來了興致。
正琢磨那不用燒炕就能暖烘烘的屋子是啥滋味,老娘挎著個碎花布拚成的,打滿補丁的包袱也蹣跚著回來了。
老兩口顯然跑了個來回,帶的不過是被褥鋪蓋和些零碎針頭線腦。
反正離得近,家裡還有那頭老黃牛套著的平板車,零散家當慢慢倒騰不遲。
三叔家同樣是夯土牆的房子,但院落敞亮,東西排開五間大瓦房,盤的都是燒得滾燙的火炕。
他家翻修新房的這段時間,挪過去住足夠寬敞。
況且,老三當了小隊長,雖說還得風裡來雨裡去跑車,但沒了惡鬼刁難,遠途的苦差事自然會少。
房子總得有人看顧。
這不正好?
大哥家蓋新房,搬過去住著順便看家護院,兩頭便宜!
陳冬河幫襯著把幾個沉甸甸的包袱搬上那輛木頭輪子,一走就吱呀亂響的牛車,一路跟著送到三叔家門口。
腳還沒站穩,就被三叔陳大海咧著大嘴,齜著一口被劣質煙熏黃的板牙,直接用手往外轟:
“滾蛋滾蛋!趕緊滾蛋!”
陳大海擠眉弄眼,那眼神裡的戲謔明明白白。
剛掀開新娘子紅蓋頭幾天?
還有閒心在這兒磨蹭?
春宵一刻值千金呐傻小子!
趕緊回家捂熱炕頭,摟你香噴噴的媳婦兒睡覺去才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