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那點小九九劈裡啪啦地打起來。
待會兒把那個刷得發白,邊沿起了毛刺的杉木大澡盆挪進裡屋。
燒上一大鍋滾水,兩個人泡進去,那才真叫一個舒坦,神仙不換……
這一宿,小小的東屋炕上動靜就沒停歇。
吱嘎吱嘎的老炕沿,不知疲倦地伴奏了大半宿。
細細碎碎的嗚咽呻吟被厚厚的,打著補丁的舊棉門簾捂得嚴嚴實實。
隻有窗外呼嘯的北風,偶爾能蓋過這纏綿的聲響。
快後半夜了,那燒得暖烘烘的土炕才終於徹底安靜下來。
李雪蜷在陳冬河寬闊滾燙的懷裡,像抽乾了所有力氣的小貓,眼皮重得抬不起來。
渾身骨頭散了架似的酸軟,連根手指頭都懶得動。
半睜著的眸子水光瀲灩,蒙著一層薄霧。
帶著點被欺負狠了的惱,更多的卻是被蜜糖裹了心似的甜膩和依賴。
手指無意識地在他結實的胸口畫著圈。
陳冬河把這具溫膩柔滑的小身子緊緊箍在滾燙的胸前,粗糙帶著薄繭,指縫裡還嵌著點黑泥的手指貪婪地在那絲綢般的背脊上流連。
那觸感蝕骨銷魂,恨不得就停在此刻地老天荒。
若不是懷裡的人兒最後軟語討饒,聲音都帶著哭腔和沙啞,他覺得自己能把那點力氣從骨頭縫裡榨出來,再來三百回合。
活了兩輩子,他並非沒有過女人。
可這般身心交融,恨不得把對方揉進自己血肉裡的癲狂和熨帖,是頭一遭。
這才是真的碰著了心尖子,烙在了命門上。
李雪不知何時沉沉睡去,鼻息細細長長,帶著滿足的倦意。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窗戶紙透進灰白冰冷的光,陳冬河便輕手輕腳下了炕,生怕驚擾了她的好夢。
看著媳婦兒恬靜的睡顏,眼角還帶著點淡淡的倦痕和昨夜未乾的濕意,心疼得跟貓撓似的。
他拿起炕桌上那半截用得隻剩拇指長的鉛筆頭,在皺巴巴的卷煙紙背麵劃拉,字跡沉穩有力:
【小雪,我去縣裡辦事,順當的話傍黑回,可能明兒。家裡糧食在甕裡,蓋嚴實了,彆讓耗子禍害。奎爺那邊料的事,我去踩實了。】
得穩住奎爺那頭,家裡房子得趕緊蓋起來,爹娘老婆都得住敞亮屋子。
他有這本事!
況且,這“換票”的門道,後頭還藏著能讓他賺個金盆滿缽的機會,比悶頭種地強百倍。
他蹬上那輛渾身亂響,除了鈴鐺不響哪都響,大梁都快散架的“二八大杠”,頂著刀子似的西北風,一路叮咣作響,顛簸著到了縣城西頭約定的小巷口。
奎爺早揣著手,縮著脖子,像隻怕冷的老鵪鶉,在原地一圈圈溜達跺腳呢!
地上被他踩硬實的雪麵都磨出個小坑。
旁邊還站著兩個同樣裹得嚴實,眼神機警的年輕後生。
那隻犄角彎彎,眼神桀驁的活羚羊牽過來,奎爺渾濁的老眼“噌”地一下亮起來,跟通了電的燈泡似的。
臉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風乾菊花,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
“冬河!乖乖!你小子……洞房花燭夜才幾天功夫?就鑽山溝子下套去了?”
“你這小子是屬啥變的?鐵打的腰杆子?婆娘不心疼啊?”
話裡話外,老不正經的勁頭又上來了。
眼睛卻不住地在那羚羊油光水滑的皮毛,和有力的四肢上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