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這份“才能”,不過是站在了時代巨人的肩膀上,提前看到了那扇正在緩緩打開的門縫。
爐子裡的煤塊燒得正旺,通紅的火苗舔舐著黝黑的爐壁,屋子裡暖烘烘的,驅散了深冬的寒意。
幾個人又聊了會兒天。
無非是家長裡短,年景收成,氣氛越發熱絡。
奎爺心情更是暢快無比,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像盛開的菊花。
想想真跟做夢似的。
不到兩天工夫,二十五塊一噸收來的煤票,轉手就賣到了二十八塊!
利潤看似不高,但他來的快呀。
而且總量夠大,比他過去小半年偷偷摸摸倒騰山貨加起來賺的還多。
他心裡麵清楚,這錢賺得是巧,是借了周廠長急需的東風。
但也得見好就收,不能把事情做絕。
真要把周廠長和礦廠那邊逼急了,後患無窮。
他跟陳冬河自信能擺平麻煩,但哪比得上現在這樣和和氣氣把錢賺了。
還搭上了周廠長這條通著煤礦的金線?
這煤廠可是方圓幾百裡獨一份,三十年都挖不完的富礦!
跟周廠長處好關係,百利而無一害。
“周廠長,您再這麼誇下去,我這尾巴可真要翹到天上,找不著北了!”
陳冬河笑著端起桌上那個掉了不少瓷,露出黑色底胚的粗瓷茶杯。
裡麵泡著廉價的茉莉花碎茶,茶湯渾濁,但熱氣騰騰。
“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多謝您關照!往後您有啥用得著小子的地方,儘管開口!”
姿態放得低,話卻說得敞亮。
時間過得飛快,事情談妥,周廠長也沒多待,揣著那疊沉甸甸,關係著廠裡燃眉之急的煤票先行告辭了。
錢,自然要等廠裡走完程序,公對公地劃過來。
送走周廠長那輛擦得鋥亮的吉普車,奎爺轉過身,臉上帶著老狐狸般的笑意,故意打趣陳冬河。
“小子,膽子不小啊?煤票就這麼讓他拿走了?不怕他回頭翻臉不認賬,一毛錢都不給你?這年頭,人心隔肚皮喲!”
他抽著旱煙袋,吧嗒吧嗒,煙霧繚繞。
陳冬河失笑搖頭,搓了搓凍得有些發僵的手。
“奎爺,您就彆拿我開涮了。周廠長這人,格局大著呢,乾不出那掉價的事兒。”
“再說,這點錢,對這位煤礦廠大佬來說,指頭縫裡漏點就夠本了。”
“人家有的是辦法在彆處找補回來,犯不著為這點小錢壞名聲。”
他壓低聲音,眼中閃著洞悉世情的光。
“外人隻知道咱二十五塊收,二十八塊賣,賺個跑腿的辛苦錢。”
“可咱實際花了多少,賺了多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等周廠長把錢送過來,奎爺您收著就行,甭去數也崩去算。相信肯定皆大歡喜。”
“這錢,就是咱合夥做下一筆買賣的本錢!開春了,路子更寬。”
這話說得敞亮,既透著自信,也透著對奎爺十足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