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虎子撓了撓剃得發青的頭皮,一臉茫然,厚厚的嘴唇嚅動了幾下:
“啥門道?冬河哥厲害,腦子好使……周廠長給麵子……牛老板得了煤……高興……就……就這些吧?”
他實在想不出更深的東西,隻覺得冬河哥本事大,輕描淡寫把錢賺到了手上,連廠長都高看一眼。
奎爺被他這憨樣逗樂了,無奈地笑著搖搖頭,用力拍了拍虎子厚實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囑咐道:
“沒看出來也沒啥,日子長著呢!往後啊,多跟著你冬河哥,多看,多聽,少說,多琢磨!”
“他那腦袋瓜子,轉得比咱村那手扶拖拉機輪子還快!”
“不過,記住了,看明白了也甭多嘴,把話爛肚子裡。有些事,知道就好,說出來就是禍。”
虎子憨厚地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用力點頭,甕聲甕氣地說:
“嗯!奎爺,我記住了!冬河哥讓我乾啥就乾啥!”
他跟在奎爺身邊日子不短,雖然腦子轉得慢,但勝在忠心耿耿,踏實肯乾,也有一把子力氣。
奎爺沒兒沒女,是真心把他當半個兒子在培養,指望他將來能接點班,至少餓不著。
陳冬河自然不知道這師徒倆的對話。
他騎著車,歸心似箭。
車輪碾過凍硬的土路發出沙沙的輕響,寒風像小刀子似的掠過耳畔,刮得臉生疼。
他卻覺得渾身燥熱。
一半是想媳婦兒那溫軟的身子。
另一半是腦子裡突然蹦出個念頭。
這回幫了周廠長這麼大忙,等於是給礦廠和煤廠都解了圍,立了大功。
能不能找找武裝部的王凱旋,想法子給自己淘換一把好點的家夥?
五六半是好。
可靠,精準。
可畢竟是半自動,打一發拉一下栓,火力還是弱了點。
要是有把像電影裡誌願軍用的那種“突突突”的衝鋒槍,或者老毛子的波波沙,他敢往更深,更險的老林子裡鑽!
那裡麵藏著的才是真正的金山銀山!
熊膽,麝香,百年老參……
哪樣不是硬通貨?
不過,他也隻是想想。
現下整個縣林業隊和民兵,加起來也就兩挺壓箱底的老掉牙的捷克式輕機槍,而且都當寶貝供著。
哪輪得到他一個編外的“守山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甩甩頭,把這不切實際的念頭拋開,腳下蹬得更快了。
破棉鞋使勁踩著腳蹬子,鏈條嘎吱作響,仿佛要磨出火星子。
眼瞅著快到陳家屯村口了,路兩旁的楊樹葉子早已掉光,隻剩下光禿禿,黑黢黢的枝椏刺向灰蒙蒙的天空。
幾隻寒鴉在上麵聒噪,更顯出幾分清冷孤寂。
陳冬河正盤算著晚上怎麼跟媳婦兒親熱。
是再試試那本從廢品站淘來的破舊《赤腳醫生手冊》後麵幾頁畫的姿勢,還是就摟著說說話……
突然,路旁半人高的枯黃蒿草叢一陣劇烈晃動,積雪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