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河剛把狼王沉重的屍體拖到角落,抹了把濺到下巴上的血點子,聲音洪亮地蓋過風聲:
“眼瞅著快過年了,今兒也算添個喜慶的彩頭!”
“除了這頭狼王,剩下這兩頭狼,等我把皮子扒了,肉就給大家夥分了!”
“一家分點,好歹讓灶王爺聞點葷腥!”
此話一出,人群立刻爆發出熱烈的叫好和感激,一張張凍得發紅的臉龐上,眼睛都亮了起來。
“好!冬河夠意思!仁義!”
“哎呀,這可是實打實的肉啊!老天爺開眼!”
“冬河兄弟,真仗義!沒說的!”
……
年關將近,“肉”字像塊滾燙的烙鐵,燙在每個人心尖上。
誰不想年三十的餃子餡裡多剁點油汪汪的肉星兒?
辛辛苦苦一年到頭,不就圖個年下團圓喜慶,桌上能見點葷腥?!
尤其上了年紀的老人,對“年夜飯有肉”這事兒看得比天還重。
他們可都是苦日子裡熬出來的。
當年彆說肉餃子,能吃上一頓摻了麩皮,勉強捏成個的白麵餃子,都是過年才敢想的福分。
可今年這光景,比往年更難。
城裡肉聯廠每天送出來的肉,就指頭縫裡漏出來那麼一點。
剛擱到供銷社油膩膩的案板上,眨眼功夫就被排長隊的人搶得精光。
人人限量兩斤,還得憑城裡戶口本!
大棒骨這種往日裡沒人正眼瞧的玩意兒,如今也成了香餑餑,熬湯都透著股稀罕勁兒。
村裡就更彆提了。
想買肉?
難如登天!
勒緊褲腰帶省下的那點供應肉,不知被調撥去了哪裡。
家家戶戶灶膛清冷,大人孩子眼巴巴地盼著過年那點油水,肚裡的饞蟲早就鬨翻了天。
“冬河,俺們真得好好謝謝你!”
老村長蹲在牆根,吧嗒著旱煙袋,煙鍋子在冷空氣裡明明滅滅,映著他溝壑縱橫的臉。
“要不是你帶著大家夥豁出命去趕狼,彆說吃肉了,這年能不能過安生都兩說!”
“家家戶戶大年初一怕是連門都不敢出,就怕那畜生叼了娃去!這狼王,凶著哩!”
“可不是嘛!”旁邊抱著孩子的媳婦接口,把孩子往厚棉襖裡裹了裹,隻露出一雙怯生生的大眼睛:
“一年到頭,就指著這幾天鬆快鬆快,娃們早掰著手指頭數日子了。”
“要是連門都出不了,娃們該多憋屈?!最揪心的還是俺們當爹媽的……”
她沒說完,但那份後怕,都寫在緊鎖的眉頭裡。
“這下好啦!”一個精壯漢子拍著大腿,震落褲腿上的雪,“狼群攆跑了,狼王都讓冬河宰了!”
“死了一大半,剩下的怕是嚇破了膽,這輩子都不敢往咱村邊兒上溜達了!冬河,你是這個!”
他由衷的豎起大拇指,咧著嘴笑。
聽著鄉親們七嘴八舌的真心話,陳冬河臉上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搓了搓凍得有些發僵,指節粗大的手。
他琢磨著,過兩天還得進趟深山老林子。
如今槍法練出來了,膽氣也壯了,進了山心裡也更有底。
自家得多備點肉,媳婦娘家得送,四個舅哥家也不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