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的水晶吊燈被調到了最暗的檔位,隻剩下餐桌中央的蠟燭在燭台裡靜靜燃燒。
融化的蠟油順著燭身緩緩滑落,在底座凝結成乳白色的淚痕。
池越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杯壁凝結的水珠順著他的指尖滑落,在亞麻桌布上暈開深色的圓點。
他昨晚其實沒喝多少,那瓶山崎12年還剩大半——哪怕想要甩鍋給酒精也顯得有些牽強。
原本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兩杯。”
秦曄已經把他的酒杯重新滿上,琥珀色的液體在燭光下泛著蜜糖般的光澤。
少年嘴角掛著狡黠的笑,虎牙尖若隱若現,“喝完我就答應您,好好考慮學校的事。”
冰塊在杯中輕輕碰撞,發出細碎的聲響。
池越注視著酒液折射的光斑,想起秦曄十六歲生日那天,也是用這樣濕漉漉的眼神看著他,討要了人生第一杯威士忌。
當時少年被嗆得眼角發紅,卻還是固執地把整杯喝完。
眼看秦曄一副想把他灌醉的做派,池越知道自己應該拒絕。
但當他望進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時,某種隱秘的好奇心突然占據了上風。
——這小子到底想乾什麼?是想套他的話?還是……
總不至於道德素質滑坡那麼快吧?
第二杯酒下肚,池越感覺有股熱流從胃部蔓延到四肢。
落地鐘的秒針走動聲突然變得異常清晰,哢嗒、哢嗒,像是某種倒計時。
他猶豫了一會兒,在作弊和放任之間選擇了後者。
酒瓶即將見底時,池越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
秦曄的臉在暖黃的光暈裡忽遠忽近,少年正說著什麼"周末必須飛過來"、"每天要發三條語音"之類的條件,聲音卻像是隔了一層毛玻璃。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與少年清亮的嗓音交織在一起。
“......池越?”秦曄的手突然覆上他的手背,掌心滾燙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你聽見了嗎?”
池越猛地回神,發現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數清對方的睫毛。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少年唇上——那裡沾著一點果汁,在燭光下泛著水潤的光澤。
少年很聽話,答應過的一天最多隻能喝一杯酒,有在乖乖執行。
“嗯。”他倉促應聲,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
秦曄得逞般地笑了,眼尾微微上挑。
他又給池越倒了一杯酒,這次故意讓指尖擦過池越的手腕:“最後一杯,慶祝我們達成共識。”
玻璃杯相撞的清脆聲響中,池越恍惚聽見秦曄低聲說了句什麼。
窗外的風突然變大,梧桐枝丫拍打著玻璃,將低啞的尾音揉碎在夜色裡。
當最後一滴酒液滑入喉嚨,池越感覺有人架住了他的胳膊。
熟悉的柑橘香包圍了他,混合著少年身上特有的陽光氣息。
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夢境——秦曄含著酒液渡進他唇間,喉結在他掌心下劇烈滾動......
“池越?”現實中的秦曄在他耳邊輕聲問,呼吸間帶著果汁的甜味,“你真的舍得讓我走嗎?”
走廊的感應燈隨著他們的腳步次第亮起。
池越感覺後背陷入柔軟的床墊,有人動作輕柔地替他摘下了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