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在海島機場時,秦曄的耳膜還因氣壓變化嗡嗡作響。
他跟在池越身後穿過擁擠的航站樓,看著對方用流利的當地語與司機交談,襯衫袖口卷到手肘,腕骨在熱帶陽光下泛著冷白的光。
“你什麼時候學的馬來語?”上車後秦曄忍不住問。
“上個月。”池越遞給他一瓶冰鎮椰子水,“睡前聽了兩星期語音課程。”
秦曄擰開瓶蓋,心想這很池越——連休假都要準備充分。
推開彆墅大門,鹹濕的海風迎麵撲來。
秦曄光著腳衝上露台,眼前是無邊泳池銜接碧海的漸變藍。
“比照片還誇張。”他回頭,發現池越已經躺在遮陽傘下的躺椅上,墨鏡遮住半張臉,手裡還拿著本《海洋生物學導論》。
“行李自己收拾。”池越頭也不抬,“冰箱裡有水果,ifi密碼在床頭。”
秦曄故意把濕毛巾甩到他書上:“這就是你的度假?換地方看書?”
池越摘下墨鏡:“不然?”
“遊泳!浮潛!日落巡航!”秦曄拽他胳膊,“現在立刻馬上!”
池越被他拖得踉蹌,書掉進泳池裡。
秦曄大笑跳進水中去撈,再冒頭時,發現池越已經脫了襯衫站在池邊,腰腹線條在烈日下比大理石雕像還要完美。
“賠我書。”池越縱身入水,水花濺了秦曄滿臉。
某天傍晚,秦曄趴在泳池邊看落日,忽然問:“工作狂竟然休這麼長的假,公司不管了?學生也不管了?”
池越晃著酒杯,金黃色的酒液映著晚霞:
“你不懂。對我這種保守的封建家長而言,孩子要上大學了,我的教育責任終於結束了,值得好好慶祝一下。”
秦曄胸口驀地發悶。
池越說這話時帶著如釋重負的笑意,仿佛真的打算就此鬆手。
他猛地撲過去,把池越按在躺椅上:“你想得美!這輩子我都要賴著你。”
池越被他撞得悶哼一聲,卻還是抬手揉了揉他滴水的頭發:
“又耍小孩子脾氣。等你長大了,總要成家立業,到時候再跟我住一塊兒,倒要嫌我礙眼了。”
“那就不成家。”秦曄脫口而出,“我喜歡和你待在一塊兒。”
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了。
天地間隻剩下風聲和海浪聲。
池越先回過神,輕輕推開他坐起身:“去換衣服,晚上鎮上有火舞表演。”
秦曄盯著他背影,喉結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
表演歸來已是深夜。
秦曄洗完澡出來,發現池越獨自坐在陽台抽煙,煙頭的紅光在黑暗裡明滅。
“不是不愛抽煙嗎?”秦曄靠在他旁邊的欄杆上。
“偶爾一根。”池越吐出的煙霧被海風吹散,“怎麼不睡?”
“你白天那話……是認真的?”秦曄盯著遠處的燈塔,“真的覺得……我上大學了,你就完成任務了?不管我了?”
池越沉默了一會兒,他望向遠處月光下的海麵,廣袤的墨藍色汪洋裡,一片銀色的粼光隨著波濤起伏不定。
“秦曄。”他突然開口,“你知道有種海龜嗎?”
池越指向漆黑的海麵,“幼龜破殼後要獨自爬過整片沙灘,躲過海鳥才能入海。成年後,它們卻總能精確回到出生地。”
秦曄有些茫然:“所以…?”
“所以,”池越掐滅煙,“我隻是想告訴你,無論你遊多遠,我這裡永遠有你的位置。”
月光下,秦曄的眼眶突然發熱。
他假裝打了個哈欠:“…肉麻。”
轉身時卻偷偷用指尖蹭了下眼角。
池越看著少年逃竄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
度假結束,兩人又回到了家裡。
池越沒急著回公司,這是秦曄上大學前的最後一個暑假,他打算多陪他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