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聲從遠處傳來。
池越睜開眼時,首先感受到的是手腕上冰涼的金屬觸感。
右手被手銬和鏈條鎖在雕花床柱上,並不疼痛,卻將他的行動限製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
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暗淡的月光下,銀色手銬反射著微弱的光。
“醒了?”秦曄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
他轉頭看向聲源。
秦曄坐在角落的扶手椅裡,修長的手指間轉著一個空玻璃杯,杯底還殘留著幾滴透明液體。
“秦曄,”池越的聲音沙啞,“這是什麼意思?”
他驚訝地發現自己並不憤怒,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釋然。
這些年,他早該料到會有這一天。
海風裹挾著鹹濕氣息從落地窗縫隙鑽進來,白色紗簾輕輕飄動,月光在地板上投下搖曳的波紋。
秦曄站起身,黑色絲質襯衫隨著動作泛起水波般的褶皺。
他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池越,眼神複雜得讓池越心臟緊縮。
二十八歲收養這個孩子時,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以這樣的角度仰視對方。
秦曄站在床邊,逆著光的高大輪廓像是從夢境裡走出來的剪影。
他俯下身,指尖輕輕撫過池越的臉頰:“意思是……這一次,你逃不掉了。”
池越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情緒複雜得難以分辨——震驚、無奈,最終定格在一種近乎苦澀的溫柔上。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很清醒。”秦曄俯身,呼吸拂過他的耳畔,“阿越,我每一天都在想……怎麼才能讓你再也離不開我。”
池越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雪鬆氣息,混合著海風的鹹澀。
太近了,近到能看清他瞳孔裡自己的倒影。
月光在這一刻完全照亮了床榻,池越看到秦曄眼中翻湧的情感,那麼赤裸,那麼熟悉。
那是他獨自麵對鏡子時,在自己眼中看到的東西。
“你阻止不了我的。”秦曄的呼吸噴在他唇上,帶著薄荷牙膏的氣息,“除非你把我掐死在這裡……”
他的聲音低下去,變成氣音,“然後你因為無法脫離這個手銬,選擇餓死在這裡,或者進食我的屍體。”
池越應該感到恐懼的,但秦曄偏執的眼神在這一刻刺進他的心裡,某種更為複雜的情緒在胸腔膨脹。
愧疚從心底漫上來,他下意識想伸手觸碰秦曄的臉,鎖鏈卻阻止了這個動作。
“你不必這麼做的,我這次答應和你旅行,就是想再和你好好談談。”
秦曄的眼神突然變得危險。
“談談?”他的聲音帶著扭曲的笑意,“你記得上次我們談談的結果嗎?”
他坐在床邊,指尖纏繞著池越的一縷黑發,聲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語。
“你拒絕我的時候,我恨過你。”
“後來我想通了——你不是不愛我,你隻是不敢。”
“所以我替你做了決定。”
池越靜靜聽著,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攥緊。
“秦曄,”他輕聲問,“如果我說……我現在願意呢?”
秦曄的手指頓住,眼底閃過一絲動搖,但很快又被偏執覆蓋。
“你騙我。”他冷笑,“你隻是想讓我心軟,放你走。”
池越歎了口氣:“……那你要怎麼才肯信?”
秦曄沒有回答,隻是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小藥瓶,倒出一粒白色藥片。
池越的瞳孔微縮。
“彆怕,”秦曄低頭吻了吻他的眉心,“隻是讓你……誠實一點。”
海浪聲忽然變得遙遠,耳邊隻剩下血液奔湧的轟鳴。
熱浪一波接一波襲來,池越的襯衫已經被汗水浸透。
他咬緊牙關,試圖對抗體內肆虐的欲望,但秦曄站在床邊的身影卻成了唯一的焦點。
秦曄的表情變了。
他伸手擦去池越額頭的汗水,指尖在觸到發燙的皮膚時微微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