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甚至覺得,我這是在借太奶奶的名義,鏟除異己,扶植親信,搞家族獨裁。”
她每說一句,下方就有一大片人的頭,垂得更低了一些。
因為,她說的,正是他們心裡想的!
“說完了嗎?”顧晚舟的語氣,依舊平靜,“說完了,就該聽我說。”
她向前走了兩步,走到了祠堂中央,離那些宗親更近了一些。
那股無形的壓迫感,讓前排的人,甚至不敢呼吸。
“你們所謂的‘功勞’,所謂的‘辛苦’,家族給你們的薪水、分紅、地位,哪一樣,虧待過你們?”
“你們住著上億的豪宅,開著千萬的跑車,享受著普通人幾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富貴榮華,這一切,是誰給的?”
“是‘顧氏’這兩個字給的!”
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
“你們一邊享受著大樹的庇蔭,一邊卻瘋狂地蛀食著它的根基!等到有一天,大樹倒了,你們以為,你們這些寄生在樹上的蠹蟲,還能活嗎?!”
“愚蠢!”
一聲厲喝,如同驚雷,炸響在祠堂之內,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響。
祠堂裡,鴉雀無聲。
之前還心懷怨懟的人,此刻,臉上隻剩下羞愧和後怕。
顧晚舟看著火候差不多了,語氣,又緩緩地緩和了下來。
帝王心術,恩威並施。一味的打壓,隻會激起魚死網破的反抗。打一巴掌,必須再給一顆甜棗。
“但是,”她話鋒一轉,“太奶奶也說過,水至清則無魚。顧家能有今天,離不開在座每一位的扶持。”
下方眾人,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所以,對於那些問題不大,隻是一時糊塗、占了些小便宜的人,”她從顧博遠手中,拿過了另一份比較薄的文件,“家族,也願意再給一次機會。”
她開始念起第二個名單上的人名。
“顧立新,虛報招待費三百萬,罰款六百萬,降職三級,留用察看。”
“張德海,利用采購渠道為自家牟利八十萬,退還全部款項,罰款雙倍,調離原崗位。”
“……”
這一份名單上的人,處罰明顯輕了許多。沒有開除,沒有移交司法,隻是罰款和降職。
這一下,人群徹底被分化了。
那些罪大惡極的,和那些隻是犯了點小錯的,被明確地劃清了界限。
前者,絕望赴死。
後者,破財免災,感恩戴德。
就連那些原本沒有問題的人,此刻也心有餘悸,暗自慶幸自己守住了底線。
一套組合拳下來,打散了所有可能抱團反抗的勢力,孤立了那一小撮罪孽最深重的人。
乾淨,利落,狠辣,卻又留有餘地。
當顧晚舟念完最後一個名字,祠堂裡的氣氛,已經從最初的劍拔弩張,變成了涇渭分明的……敬畏與臣服。
“好了,我的話說完了。”
顧晚舟將文件輕輕放在香案上,對著堂上的列祖列宗牌位,深深地,鞠了一躬。
“今日,不肖子孫顧晚舟,暫代族長之職,清理門戶。所做一切,隻為顧氏長存,基業永固。望列祖列宗在天有靈,得以安息。”
她口中,念的是“顧晚舟”。
但在這祠堂之內,除了她自己,沒有任何人聽出這三個字的深意。
他們隻以為,這是大小姐在代替“太奶奶”向祖宗們彙報。
但就是這一躬,這一番話,卻像是一場無聲的加冕禮。
當她直起身,轉過身,再次麵向眾人時。
祠堂內,所有顧氏宗親,無論長幼,無論嫡庶,竟都不由自主地,齊齊地,低下了他們高傲的頭顱。
這一刻,再無人質疑,再無人不服。
門戶,已清。
新的女王,已然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