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湯碎肉滿天飛，沾著醬料的鹽豆子仿佛霰彈，當然，僅有的兩個大碗也碎了一地。
程咬金放下了碗，壓住鼻子一端狠狠一擤，另一個鼻孔裡頓時飛出一個鹽豆子來。
‘哢噠……’
老程放下了碗，捋起了袖子。
薑寧雖沒見過這場麵，但理智給了他最佳的選擇——麻溜的端著酒碗，拿著羊腿起身。
一陣‘丁玲桄榔’之後，程家的下人們嫻熟的過來收拾殘局。
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那幾個鼻青臉腫的小號程咬金給抬走，其中最大號的那一個尤其慘烈。
程老爺老神在在的坐在上首，端著粗瓷大碗喝冰魚，數九寒天的季節，一口一個冰碴子，可見程老爺的腸胃堪比絞肉機。
“不錯，是個機靈娃子，知道躲，聰明。”
程咬金對著薑寧豎起一根大拇指，而後道：“以後，凡是酒宴上有老夫這號的，一亂起來，就按今天這麼做。”
薑寧隨手把啃的狗都嫌的羊腿扔下，毫不客氣的從老程旁邊的大桶裡撈了一碗冰魚，一邊嚼一邊點頭。
“這是阿翁給您的信。”
吃了幾個冰塊子，薑寧擦乾淨手，從一直小心看護的包裹裡拿出泛黃的信封來。
程咬金拿過來，兩三下撕開，展開信紙，隻是掃了一眼，就放下。
“狗日的薑大手，軍帳內攢有賊頭三百二十有六的先登悍將，寫封信怎麼這般唯唯若若！”
程咬金貌似嫌棄的罵了一句，卻將那信紙珍而重之的折好，不假他人，自找了一個檀木盒子，小心安置。
薑寧在一旁沒說話。
是什麼能讓一位先鋒悍將唯唯若若，甚至麵對的還是自己的老上司老將軍呢。
唯有為子孫計罷了。
程咬金一番話，就是說給薑寧聽的。
“你阿翁信上說了什麼，你想必也能猜到。”
程咬金看向薑寧，突的歎息一聲，說道：“但，到底是小地方限製了眼界，他又怎知道，自己的孫兒是何等的人物。”
“修行之人，若是要走扶龍之道，老夫還能幫襯一二，但看你小子，隻一頓飯下來，骨子裡的散漫傲然就藏不住了，顯然是沒那個心思吧？”
薑寧笑著點點頭，道：“晚輩來此，隻為全阿翁一番遺願。”
說著，拍拍衣服站起來，拱手行禮道：“阿翁這些年欠您的酒，想來晚輩這一番最多補了個三四成，日後少不得上門討酒喝，其他事，晚輩自有計較。”
話說的明白直接，甚至有些不懂事，但薑寧很清楚，這時候，話說的越透越好。
程咬金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呲牙一笑：“好個矜傲的娃子，不管你何時來，酒肉管夠。”
“多謝伯爺。”
薑寧笑著點點頭，而後將崔將軍給他的銀角子金葉子等物件，擺在了桌子上，道：“這些財貨，乃崔將軍所贈，還請伯爺暫為保管。”
說罷，再次拱手行禮。
“三日內，晚輩會在長安找一處好陰宅安葬阿翁，屆時，還請伯爺前往，熱熱鬨鬨的送阿翁最後一程。”
程咬金笑的越發滿意起來。
“長安的陰宅可不便宜。人的時間也貴重，擺了桌子沒人來，可不是好事情。”
薑寧笑了笑沒說話。
隻是轉身告辭，臨走前，留下一言。
“三日後，伯爺是為我阿翁而來，其他人，是為我而來。”
既然阿翁想要我在長安出人頭地，那便做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