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利來卻無力地擺了擺手,打斷了他,聲音沙啞:
“川子……訂單的事,先放放吧。現在……出了更大的麻煩。”
他深吸了一口煙,吐出濃濃的煙霧:
“我可能……要被牽連了。”
“牽連?”陳川一愣。
“還記得上次我托你找的那硨磲嗎?送給了輕工局的那位領導……”
薑利來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他……他出事了!上麵來的調查組,說他有嚴重的經濟問題,已經……已經進去了!”
陳川心頭猛地一沉。
八十年代嚴打的風聲還沒完全過去,這種事一旦沾上,就是天大的麻煩!
薑利來苦笑著,笑容比哭還難看:
“現在廠裡已經不是我說的算了。”
“上麵派了新的代理廠長下來……叫錢向東,今天就走馬上任。”
“我那硨磲……算是拍馬蹄子上嘍……”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嶄新中山裝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麵無表情的辦事員。
此人麵色白淨,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官威,眼神掃過陳川和薑利來,帶著幾分審視。
“老薑啊,還在為過去的事發愁?要向前看嘛!”
代理廠長錢向東語氣平淡,
“這位就是河口村的陳川同誌吧?正好,省得我再讓人去通知了。”
“十分鐘後,小會議室開會,有重要的生產任務部署,你們都參加。”
說完,也不等兩人回應,轉身就帶著人走了。
薑利來像是被抽乾了最後一絲力氣,癱坐在椅子上。
他朝著陳川揮了揮手:
“川子,以後我就護不了你了,而且那答應你的特供商品名單……唉!”
陳川的心沉到了穀底。
他原本還想著跟薑利來談論一下鱈魚訂單的事情,現在人家居然就已經開始交代後事了。
小會議室裡,煙霧繚繞。
除了臉色灰敗的薑利來和麵色凝重的陳川,還有兩撥人。
一撥是以王立為首,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帶著誌在必得的微笑,看到陳川進來,還挑釁地揚了揚下巴。
他身邊坐著的是那個看起來精明乾練的孫釗。
另一撥人則有些麵生,是縣裡另一家規模稍小的水產合作社的代表,領頭的是個麵色黝黑,看起來頗為老實的中年漢子,姓李。
陳川來的稍晚,隻能坐到了王立旁邊。
他剛坐下,一股發油混合著煙草的刺鼻味道就飄了過來。
王立側過身,用手遮著嘴:
“陳村長,真是巧啊。坐我旁邊,是還想聽聽我怎麼把鱈魚訂單做完的經驗?”
他嗤笑一聲,
“彆白費心思了,你那點小把戲,也就配在河口村那破碼頭使使。想給我王立使絆子?你還嫩了點!”
“告訴你,我想弄到的魚,就沒有弄不到的。至於那些不懂事,亂伸爪子的……”
他眼神陰鷙地掃了陳川一眼,
“早晚得被人剁了爪子下酒!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