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貴終於維持不住了之前的從容。
“剛才不是說要看看魚的品質嗎?”
“這麼好的魚,您為什麼不要?”
張建設也急了,連忙幫腔:
“是啊廠長!沒這個道理啊!質檢科的老師傅都說了,李社長的鱈魚明顯品質更好呀!”
錢向東皺起了眉頭,目光掃過張建設,看向了質檢科一名工齡最長的老師傅,詢問道:
“陳川這批鱈魚質量達標嗎?”
“達,達標的。”
“那就行了。”錢向東大手一揮,
“既然陳川同誌的鱈魚達標,那這批應急的鱈魚就使用……”
就在這時,張建設突然攔住了他。
湊到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錢向東臉色變了又變,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李長貴那批銀光閃閃的鱈魚。
他輕咳一聲,臉上突然堆起了笑容,拍了拍額頭道:
“是是是,剛才張秘書跟我說了,之前確實有約定。”
“誰的鱈魚品相好,就用誰的,是我想當然了。”
“本來我還想的是,陳川同誌的鱈魚達標,人又是先來,這才誤會了。”
陳川輕笑著搖了搖頭,本來這批鱈魚他是想要用來把特供名額換回來的。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讓他沒法開口不說。
這鱈魚竟然還沒了去處。
李長貴得意地踱步到陳川身邊,故作惋惜地拍了拍陳川的肩膀:
“陳村長,哎呀,真是可惜了呀。”
“你說你費心費力把魚拉過來,這折騰一趟,油錢人工都虧進去了吧?”
“心意是好的,但做生意嘛,有時候光有心意還不夠,實力和運氣,都很重要啊。”
他的話聽著像是安慰,實則隻有嘲諷和炫耀。
剛才錢向東讓他把鱈魚拉回去的時候,他的天都塌了。
這批鱈魚他花了好幾千,紅旗合作社都借遍了,還從信用社用漁船貸了款。
如果縣罐頭廠不收,他們紅旗合作社就真的毀了。
不過還好有著張建設在旁邊一直輔助。
陳川見到對方這小人得誌的樣子,笑了笑:
“還是李社長有運氣有關係啊,恭喜了。”
這時,錢向東也走了過來,臉上帶著幾分尷尬和歉意。
他把陳川拉到一邊,壓低聲音道:
“陳川啊,你看這事鬨的……你的情誼,我記在心裡,絕對忘不了!”
“但剛才話趕話說到那兒了,張秘書那小子又當著這麼多人麵……”
“我身為一廠之長,實在不好明著偏袒,不然難以服眾啊。”
他搓了搓手,從口袋裡掏出五塊錢塞給陳川,語氣更加誠懇:
“這魚,你看……實在對不住,隻能麻煩你再拉回去了。”
“這五塊錢,算是我個人補貼給你的路費油錢,千萬彆嫌少,一定收下!”
陳川看著那五塊錢,又看了看一臉為難但眼神深處似乎另有打算的錢向東,沒有去接錢。
他心裡清楚,錢向東此舉,一方麵是確實有點歉意,但更多是做個姿態,表明他不白占人便宜。
同時也順勢接受了品相更好的魚,以確保萬無一失。
至於之前說的先來後到和記著情分,在實實在在的更好品相和頭頂這還沒戴好的烏紗帽麵前,還是讓位了。
“錢廠長,哪用得著出路費啊。”
陳川爽朗一笑,輕輕將錢推了回去,動作自然又不失分寸,
“都是自家朋友的車,順路的事兒。”
“再說了,能幫廠裡應急,本就是分內之事,成不成另說,這份心到了就行。”
他語氣輕鬆,臉上看不出絲毫失落,仿佛剛才被截胡的根本不是他一樣。
錢向東看著陳川這反應,心裡那點尷尬和歉意反而更濃了,同時也暗暗驚訝於這個年輕村長的氣度和眼界。
他用力拍了拍陳川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