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碎片握在掌心，那冰涼的觸感並未緩解燕塵體內翻江倒海般的痛苦，反而像是一塊投入激流中的奇異礁石，引得漩渦更加湍急混亂。
劍骸的冰冷意誌、萬劍碑林的破碎信息流，以及這碎片本身散發出的、難以定義的古老沉寂氣息，數種性質迥異的力量在他瀕臨崩潰的軀殼內相互衝撞、試探、摩擦。
這種內在的劇烈衝突，外在表現便是能量波動的極度不穩定和……外泄。
儘管燕塵竭力收斂，但他畢竟隻是開刃境，對自身力量的控製本就粗淺，加之異化嚴重侵蝕了身心界限。
此刻，一絲絲混雜著劍煞侵蝕特有的腐朽毀滅意味、萬劍碑林雜亂磅礴的劍意碎片、以及那初生牛犢般微弱卻本質奇特的“悖論”苗頭（毀滅中求生，秩序中尋亂）的獨特波動，仍不受控製地如同水銀瀉地般，從他周身毛孔，尤其是那條異化手臂中，絲絲縷縷地彌漫開來。
在這充斥著各種非法能量交易、改造體輻射、以及工業廢料殘留的地下黑市，本應如一滴水落入大海，難以察覺。
然而，燕塵這混合了“上古劍骸”、“悖論雛形”與“異化汙染”的波動，其頻譜特征太過獨特，太過異常，與齒城數據庫中所記錄的任何一種已知能量簽名或汙染模式都無法完全匹配。
這種異常，本身就成了最顯眼的信號。
齒城深處，某個不存在於任何公開地圖上的絕對禁域。
這裡沒有窗戶，沒有傳統的照明，隻有無數麵巨大的、不斷刷新著海量數據流的幽藍色光屏，將冰冷的光線投射在光滑如鏡的金屬地板上。
空氣恒溫恒濕，聽不到任何機器運行的噪音，隻有數據流動時產生的、近乎幻覺的微弱嗡鳴。
這是一個龐大的信息處理中樞，齒城“秩序”的真正大腦之一——淨光。監控網絡的主節點之一。
突然，一麵原本平穩滾動著日常治安數據、交通流量、能源分配信息的光屏上，一個極其細微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黃色光點，在代表地下第七區廢棄檢修腔室（黑市所在地）的區域邊緣閃爍了一下，旋即消失。
這一閃而逝的異常，甚至未能觸發最低級彆的自動警報閾值。
每天，類似的微小異常數據何止億萬，大多源於設備誤差、環境乾擾或無關緊要的個體變異。
然而，就在這黃色光點即將被後台清理程序當作冗餘信息抹去的瞬間，光屏數據流的速度陡然加快！
一個冷酷的、毫無情感色彩的合成音在空蕩的大廳中響起，聲音不大，卻帶著絕對的權威：
“標記異常信號源T7114。頻譜分析：高頻段存在未記錄劍煞殘留諧波，能級低但汙染指數超標174%”
“中頻段檢測到高複雜度、高熵值意識碎片乾擾，匹配度與‘萬劍碑林’遺跡波動近似度11.3%”
“低頻段……存在邏輯悖論性底層波動，與已知‘量子劍意’模型存在3.7%偏差性共鳴。綜合判定：新型高威脅度能量汙染/意識變異體可能性：87.4%”
聲音的主人並非實體，而是“淨光”網絡的一個高級分析子程序。它沒有名字，隻有代號——織網者。
它的職責，就是從海量垃圾信息中，篩選出那些可能對齒城“絕對秩序”構成潛在威脅的“雜音”。
幾乎在織網者完成判定的同時，另一條信息流被迅速關聯調用出來。
那是數小時前，從基層醫療站點傳來的一條低優先級警報記錄：“……未授權訪問嘗試……伴隨短暫能量擾動……疑似個體生命體征異常……”
兩條原本孤立的信息，在織網者冷酷的邏輯鏈中瞬間完成拚接。
“目標鎖定：地下第七區廢棄檢修腔室。威脅等級提升至黃銅級。啟動深度掃描協議。”
無聲無息間，位於地下黑市上方城區、偽裝成通風口、照明燈飾乃至地磚縫隙的無數微型傳感器，同時調整了掃描頻率和方向，無形的探測波束如同精準的手術刀，穿透層層金屬和混凝土結構，聚焦向那個混亂的檢修腔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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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中，燕塵猛地打了個寒顫！
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被無數雙冰冷眼睛從裡到外看了個通透的感覺，那感覺瞬間攫住了他！
這感覺與在荒原上被變異獸盯上截然不同，更加無形，更加全麵，帶著一種絕對的、俯瞰般的審視意味！
“不對……”他嘶啞地低吼，想要提醒同伴，但那股被鎖定的感覺讓他如墜冰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掌心的黑色碎片似乎也輕微震顫了一下，那股微弱的共鳴感變成了某種……預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