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心,在這一刻,徹底散了。
士兵們看著那燒成灰的糧草,都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他們,要沒飯吃了。
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沒飯吃,就等於,是死路一條。
恐慌,像瘟疫一樣,在軍營裡傳開了。
而就在這時,一個,讓他們更絕望的聲音,響了起來。
咚!咚!咚!
安樂寨的方向,傳來了,沉悶又有力的戰鼓聲。
緊接著,那關得死死的寨門,慢慢地打開了。
劉啟,親身穿著重甲,拿著戰刀,騎著高頭大馬,衝出了寨門。
在他身後,是三千,士氣高漲,殺氣騰騰的鄉團士兵。
“全軍出擊,踏平敵營!”
劉啟的吼聲,像一道驚雷,在雨夜裡炸開。
他要趁著敵人軍心大亂,士氣崩潰的這個絕佳機會。
給李猛,送上最後,也是最要命的一擊。
官軍的大營,已經不能稱之為營。
那是一座,正在被大雨和烈火,同時撕扯的人間地獄。
被燒塌的帳篷,到處都是。
被驚馬踩踏而死的士兵,隨處可見。
到處都是哭喊聲,慘叫聲,還有軍官們徒勞的嗬斥聲。
可這些聲音,很快,就被一個更可怕的聲音,給徹底壓了下去。
咚!咚!咚!咚!
安樂寨的戰鼓,響了。
那聲音,一下一下,不急不緩,卻像死神的腳步,踩在每一個官軍的心尖上。
他們絕望地扭過頭,看向那個他們圍了三天的山寨。
那扇他們以為,永遠不會主動打開的寨門,此刻,正在緩緩地向兩邊開啟。
就像一隻,沉睡了太久的巨獸,終於張開了它那黑洞洞的,準備擇人而噬的血盆大口。
一個身影,衝了出來。
劉啟胯下的戰馬,是整個寨子裡最好的一匹,通體烏黑,沒有一根雜毛。
他身上的鎧甲,是王鐵牛的兵工廠,用最好的鐵料,為他量身打造的。
在跳動的火光映照下,閃著一層,令人心悸的血色光芒。
他手裡,提著一把刀。
刀身很長,很窄,帶著一絲詭異的弧度。
那把刀,沒有動,可每一個看到它的人,都覺得,自己的脖子,好像已經被劃開了。
劉啟的身後,是黑色的洪流。
三千名鄉團士兵,以營為單位,組成了一個個,沉默卻又充滿壓迫感的方陣。
最前麵,是長矛手。
他們手裡那長達兩丈的木杆長矛,組成了一片,移動的,鋼鐵的森林。
任何騎兵,隻要敢衝過來,都會被這片森林,毫不留情地,紮成一堆爛肉。
方陣的兩翼,是刀盾手。
他們手裡的盾牌,比官軍的要大上一圈,也厚實得多。
他們腰間的戰刀,也比官軍的,要更長,更利。
而在方陣的最後麵,是弓箭手。
他們背上背的,是那種,曾經讓李猛的官軍,連城牆都摸不到的,鬼哭神嚎之弓。
這些士兵,跟官軍那些,剛從睡夢中驚醒,連褲子都沒穿利索的散兵遊勇,完全是兩碼事。
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沒有恐懼,沒有慌亂。
隻有一種,即將飽飲鮮血的,嗜血的渴望。
他們看著官軍大營裡那些,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的敵人。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群,已經被圈進屠宰場,隻等著挨刀的豬。
李猛,也看到了這一幕。
他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比地獄還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