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方位後,他才繼續前進。
平日裡,一個小時便能走完的路程,今天,林秋水卻足足用了四個多小時。當他終於抵達天威鎮時,已到了中午時分。
天威鎮地勢較高,穿鎮而過的紅石河有效地分流了城鎮的積水。林秋水拖著疲憊的身軀,在鎮裡走著,突然瞧見路邊一家開門營業的飯店,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腳步不自覺地加快,快步走了進去。
飯店裡冷冷清清,不見一個顧客。老板娘正坐在桌前吃飯,眼睛盯著電視。見林秋水突然闖進來,這位風韻猶存的老板娘趕忙站起身,臉上掛著熱情的笑容,可目光中又帶著幾分驚訝。
眼前這人,褲腿和鞋上滿是泥水,寬大的雨衣下,是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眼鏡片被泥水糊得模糊不清,隻能瞧見一雙大眼睛的輪廓,透著疲憊與堅毅。
“吃飯嗎?”老板娘笑著問道。
林秋水操著家鄉話,應道:“有啥吃的?”
“麵條行嗎?”老板娘指了指手中的碗。
“行,來兩碗。”林秋水爽快地應下,邊說邊脫下雨衣。
吃飯時,老板娘好奇地問:“這大雨天的,有啥急事,非要出門呀?”
林秋水邊低頭吃麵,邊回道:“嗯,單位有點事,得趕回去。這點雨,這點困難,難不倒我。”
隨後,他看向老板娘,問道:“現在,還有往市裡走的車嗎?”
老板娘答道:“大部分都停運了,不過,還有幾輛班車在跑呢。”
聽到這話,林秋水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吃完麵,老板娘貼心地給林秋水端來一碗熱麵湯,讓他邊喝邊等車。不多時,一輛卡車停在了飯店門外,老板娘的弟弟走進了飯店。
聽他們姐弟倆聊天,林秋水得知弟弟是天威鎮一家煤礦的貨車司機,正要去太平市拉防洪抗災物資。
老板娘熱心腸,當即讓弟弟把林秋水捎上。
“順路,不麻煩。”司機笑著說,“你這身泥水,坐我車,正好能擋風。”
林秋水道謝,上了車。
一路上,狀況不斷。有的路段被泥石流徹底阻斷,司機隻能繞行山間小道;有的橋麵被衝垮,車輪懸空,驚險萬分;有的地方積水太深,發動機熄火,兩人隻得下車推車。
可林秋水始終沉默地坐在副駕駛,目光堅定地望著前方。他不抱怨,不焦躁,隻是默默地計算著時間,想著回到單位後要做的第一件事。
“你這人,挺能扛啊。”司機忍不住說。
林秋水笑了笑:“習慣了。再難的路,走著走著,也就到了。”
天黑前,卡車終於駛入太平市區。
林秋水跳下車,向司機感激地使勁擺手:“謝謝您,回去時可要慢點,確保安全。”
司機擺擺手:“不用客氣。你也是一心為公家的好人。”
一路上,狀況不斷,走走停停,充滿了艱辛波折。但好在,天黑前,林秋水終於回到了家中,為這場風雨兼程的歸程畫上了句號。
他知道,明天,他將和同事們一起,衝進被洪水浸泡的倉庫,一擔一擔地搶運煙葉,哪怕雙手磨破,哪怕筋疲力儘。
因為,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他身後,有父母的牽掛,有妻子的守候,有同事的並肩,更有千百個家庭的生計。
而這,正是他風雨歸途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