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國冰冷的聲音，如同一把尖刀，劃破了車間裡死一般的寂靜。
“在冷卻液裡，加了東西？”
這句話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麼意思？
不是技術失敗，是有人搞破壞？
王鐵錘和趙東升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桶變質的冷卻液，腦子裡“嗡”的一聲！
而總工程師高建國，在短暫的錯愕後，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第一個跳了出來！
“搞破壞？李衛國，你少在這裡血口噴人，推卸責任！”
他指著李衛國的鼻子，唾沫星子橫飛，聲音因憤怒和激動而變得尖利無比。
“我看根本就是你那套所謂的‘神之心’軸承有致命缺陷！是它在極限運轉下，和潤滑油發生了我們未知的化學反應，才產生了腐蝕性物質！”
高建國的這番話，瞬間點醒了在場的所有技術人員。
對啊！這更符合邏輯！
一個全新的、聞所未聞的技術，在極限狀態下出現意想不到的副作用，這太正常了！
相比之下，“有人搞破壞”這種說法，聽起來更像是失敗者無力的狡辯！
高建國見自己一句話就扭轉了風向，更加得意，他向前一步，用一種痛心疾首的語氣，對著在場的所有領導大聲疾呼。
“各位領導！你們都看到了！這就是他胡鬨的下場！”
“這塊特種合金，是國家花了多大代價才弄來的？現在，毀了！這枚刀具，是全國最好的，現在也崩了！”
他越說越激動，最後伸出顫抖的手指，幾乎戳到李衛國的臉上，用近乎咆哮的聲音吼道：“李衛國！你毀掉的不是一個零件，你毀掉的是我們‘東風714’項目的希望！你，是我們工業戰線上的罪人！”
“罪人”兩個字，如同兩記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現場徹底炸了鍋！
“原來是他的軸承有問題啊！”
“我就說嘛，一個十八歲的毛頭小子，怎麼可能搞出什麼超越時代的技術！”
“可惜了那塊材料啊，真是個敗家子！”
剛才還滿眼崇拜的工人們，此刻眼神裡隻剩下懷疑、失望和憤怒。
鄭政委和劉書記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他們可以接受技術攻關的失敗，但無法容忍因為一個人的好大喜功，而造成如此重大的損失和惡劣的影響！
“衛國哥……”
二賴子臉色慘白，呆呆地看著被千夫所指的李衛國，心裡充滿了無儘的悔恨和自責。
是他！是他親手打開了那個閥門，放出了那致命的液體！
王鐵錘和趙東升更是心如刀絞，他們想衝上去為李衛國辯解，可高建國那套“未知化學反應”的理論，聽起來天衣無縫，讓他們一時間也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整個攻堅隊，從榮耀的頂峰，被一腳踹進了萬丈深淵！
人群的角落裡，劉建國低著頭，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雙肩因為壓抑不住的狂笑而劇烈地聳動著。
成了！
他成功了！
李衛國百口莫辯，身敗名裂！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畫麵！
摔吧！摔得越狠越好！最好永世不得翻身！
然而，就在這千夫所指的絕境之中，李衛國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笑了。
麵對高建國那張扭曲而快意的臉，麵對周圍無數質疑和憤怒的目光，他非但沒有慌亂，反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那笑容裡，帶著一絲輕蔑，一絲了然，更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強大自信。
“高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