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村,惠姑家。
林惜知就著惠姑家今天現成的掛麵、生菜和鹹魚乾,煮了一小鍋麵條,再加上一盤香煎魚絲。
用生菜裹著魚絲吃,是惠姑最喜歡的做法。
但是,林惜知這會兒把飯菜端上桌,惠姑卻並沒有急著動筷子。
她從懷裡摸出一個皺皺巴巴的磚紅色舊布包。
攤開布包,取出一根極長的銀針,拿針在魚乾和麵湯裡紮了好幾遍。
林惜知噙著淡淡笑意,一言不發地坐在旁邊,安靜地看惠姑試毒。
惠姑反複檢查著銀針,沒有看出任何異常。
她隻得頂著一張冷臉,把針收了起來。
林惜知看她仍然沒有要動筷子的意思,不禁笑說道:“您要是還不放心,我可以先吃。如果這飯菜有問題,也是我先中招。”
惠姑沒說話,卻拿起了一片生菜葉子,夾起了魚乾,包成一個圓圓的雲吞大小。
無言地吃下了第一口。
嚼著嚼著,她就皺起了眉頭。
古銅色的臉上,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嚴厲與苦相。
林惜知最怕師父皺眉,頓時不由得緊張。
“怎麼了師父?不合口味?”
惠姑布滿寒光的眼睛,沉沉向林惜知看過來,怒聲問道:“你做飯時哭了?”
林惜知微怔。
師父沒說錯。
她剛剛是哭過了。
回到這間久違的石頭小屋,看到熟悉的場景,拿起師父親手鍛打的菜刀,一切回到了歲月靜好的樣子,她忍不住就哭了。
但她知道師父最討厭看到人哭。
所以,她馬上就擦掉了!
哪知道眼淚碎成八瓣,還掉生菜上了……
不過,師父就是師父啊。
舌頭還是那麼厲害!
林惜知驀然又感覺到了失而複得的欣喜。
鼻頭忍不住再次發酸。
而惠姑也在這時候啪的一聲放下了筷子。
她薄如刀鋒的嘴唇緊繃著。
隨後,用堅硬如鐵的語氣說道:
“彆以為你流兩滴馬尿我就會可憐你。”
“這年頭大家都不容易。”
“背井離鄉、無家可歸的人多的是。”
“既然是海衛隊救的你,那你去找海衛隊收留你!”
“我這兒不缺洗衣做飯的人!養不起你!你走!”
說完,她忽然起身,走過來揪住林惜知,像抓小雞仔似的,要將她扔出去。
“放開她!”
宋卓為忽然出現在惠姑家門外。
他隨手扔開了自行車,第一時間接住了被丟出來的林惜知。
惠姑一臉怒色地說道:“你來得正好!趕緊把這人帶回你們海衛隊!”
說完,冷漠地摔了門,還立馬插栓鎖上。
拒人於千裡之外!
宋卓為惡狠狠地瞪了門一眼。
要不是怕嚇到林惜知。
按照他以往的脾氣,他早就一腳踹上去了!
這些寡婦村的刺頭們真是一個比一個古怪!
“你怎麼回事?”宋卓為怒氣衝衝地問道:“不是讓你在衛生院好好休息?亂跑什麼!”
林惜知冷不丁的被他吼了一頓。
下意識就想叫他走,彆管她的事。
可是,話到嘴邊,她又猛然想起:
宋卓為這人好像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
林惜知收放自如地把話咽回了肚子裡。
她隻是沮喪地耷拉著腦袋,輕聲說:“我是在衛生院聽到彆人議論,說寡婦村的惠姑,有一手奇絕的醫術,專治疑難雜症……我這身體裡的病根,是打娘胎裡落下的。西醫那些藥水,打再多也不管用。隻能靠中醫慢慢調理。所以,我才想著,來惠姑家,給她洗衣做飯,看看她願不願意幫幫我……”
宋卓為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