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允晏陷在沙發裡,身體微微佝僂著,雙手無意識地交疊放在腿上,指尖冰涼。
她沒有哭,臉上甚至沒有任何明顯的表情,隻有一片近乎透明的蒼白。
嘴唇微微抿著,透著一絲乾裂的痕跡。
她的眼神是空的。
空洞地望著前方,那麵斑駁脫落的牆壁,牆角堆著幾個還沒來得及拆開的快遞,那是她搬來這個新家時買的生活用品,象征著她試圖開始的,遠離過去的生活。
可現在,那些快遞仿佛變成了巨大的嘲諷。
遊離……
她整個人都處在一種徹底的遊離狀態。
大腦像被塞滿了冰冷,沉重的棉花,又像被一場颶風席卷過後的廢墟,隻剩下斷壁殘垣和一片狼藉的空白。
路正非那張因瘋狂而扭曲的臉,他砸門時發出的咚咚悶響,他聲嘶力竭的詛咒和控訴,玩弄感情,賤人,除非你去死,所有的聲音,所有的畫麵,都在她腦海裡瘋狂地旋轉,衝撞,炸裂,發出尖銳的,令人頭痛欲裂的噪音。
舒允晏感覺不到憤怒,感覺不到悲傷,甚至感覺不到那熟悉的,深入骨髓的恨意。
隻有一種無邊無際的疲憊。
一種靈魂被反複碾壓,撕扯,最終被徹底掏空後的疲憊。
支撐著她這具軀殼的最後一絲生氣,也在剛才那場耗儘所有心力的對峙和最後的認錯中,被徹底抽乾了。
她該怎麼辦?
這個念頭像水中的浮木,在混沌的意識裡沉沉浮浮。
他能找到這裡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第三次……天涯海角?哪裡才是真正的遠?
高笑笑開口:“把他所有的聯係方式拉黑刪除。”
舒允晏搖了搖頭:“我已經拉黑了,他會找到這裡來的。”
“以前讀書的時候,根本沒看出來,他是這樣的人,真是瞎了狗眼。”
滕星月道:“他好會演戲,把我們所有人都騙了,這樣的人趕緊擺脫掉,好極端,以前從來沒發現過他這麼極端。”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
一個星期過去了,對舒允晏而言,如同行走在一場濃稠而無聲的迷霧裡。
舒允晏機械地起床,洗漱,擠上氣味混雜的地鐵,走進那間格子間擁擠,空氣永遠帶著廉價咖啡和打印機粉塵味道的公司。
舒允晏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手指敲打著鍵盤,屏幕上的字符跳動,但她的眼神是空洞的,仿佛靈魂抽離了軀殼,隻是執行著預設好的程序。
麻木……
這時李姐從辦公室走出來,語氣裡儘是埋怨:“你這稿子寫的不行,連續一個星期,閱讀量都沒有破萬。”
“我是按照你的要求寫的啊!”
“數據會說話,你換個模板抄,緊跟熱點。”
舒允晏雖然知道抄襲不好,但胳膊擰不過大腿:“知道了。”
一種深入骨髓的麻木包裹著她,隔絕了外界的喧囂,也隔絕了內心翻湧的驚濤駭浪。
同事偶爾的搭話,她隻能用幾個簡單的音節回應,臉上甚至能扯出一個極其淺淡,轉瞬即逝的弧度,但那笑意從未抵達眼底。
她的世界隻剩下鍵盤敲擊聲,鼠標點擊聲,以及自己沉重而緩慢的心跳。
舒允晏看了一眼手機,發現路正非發來了好友申請,我錯了,你原諒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