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正非像一顆頑固的，散發著腐朽氣息的釘子，強行楔入了舒允晏那方狹小的天地。
滕星月冷眼旁觀著，心中的疑慮和不安越來越重。
這天傍晚，滕星月特意留意到路正非又晃晃悠悠地出門了，不知道去乾什麼，她才端著自己剛煮好的麵條，敲開了舒允晏的房門。
舒允晏開門時，臉色比平時更加灰敗，眼下的烏青濃得化不開，她手裡捧著一碗同樣清湯寡水的麵條，上麵可憐巴巴地飄著幾片菜葉子。
“星月……”舒允晏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驚慌。
“一個人吃飯多沒意思，一起吃點？”滕星月不由分說地擠了進去，目光迅速掃過這間熟悉又陌生的小屋，那股混合腳臭，汗味和黴味的渾濁空氣讓她皺緊了眉頭，桌上還放著路正非喝了一半的可樂。
舒允晏局促地讓開，默默地將自己那碗麵放在折疊桌唯一還算乾淨的一角。
兩人相對無言地吃了幾口，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滕星月終於放下筷子，目光銳利地看向舒允晏，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不容回避的質問：“允晏，你們不是鬨掰了嗎？怎麼……”她抬手指了指地上那堆屬於路正非的家當和空氣中令人不適的氣味，“……他還住進來了？而且，據我所知，他盤店的地方在城西老市場那邊吧？離這裡坐公交得一個多小時！他放著近的地方不住，非跑你這擠著？圖什麼？圖你這地方寬敞舒適？”語氣裡的諷刺毫不掩飾。
“他……他說他沒錢租房了……盤店不順利，壓力很大……實在沒辦法了……”她機械地重複著路正非給她的說辭，“就……就住段時間……等……等緩過來就搬走……”這些話連她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滕星月眉頭皺得更緊：“沒錢租房？那他給你房租嗎？”這個問題直指核心。
“500，因為你男朋友也出了500塊，所以我讓他也出了500，不然有失公平，大家合租嘛。”
“你怎麼就心軟答應了呢，這不明擺著糾纏你嗎？”
“我……我也不知道……”舒允晏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疲憊，不知道是問滕星月，還是問自己，“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就是心裡……總有些……愧疚……”
“愧疚？”滕星月以為自己聽錯了。
“嗯……”
這愧疚感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她的心臟，讓她在麵對路正非的得寸進尺時，失去了反抗的勇氣，甚至開始為他尋找借口，為他開脫！這愧疚感，讓她覺得自己應該收留他，應該忍受他，仿佛這一切都是她欠他的！
“你愧疚他什麼啊？”
“我和他之間發生過一些事情，很難解釋清楚，他以前好像不這樣，好像又是這樣，不知道是我……”舒允晏扶額，一臉無奈，“我就是……覺得……他這樣……也有我的原因……如果我當初……當初……好像是我把他變成這樣的……唉……”她語無倫次，陷入了一種自我懲罰的邏輯怪圈。
“是他自找的，跟你有什麼關係啊？”滕星月都被搞糊塗了。
舒允晏總不能把謝良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給她說了吧，還在讀書的時候路正非就找到她想要和好，但她直接說了與謝良安的事情，希望他知難而退，不要再打擾自己，結果路正非非但沒有遠離，反而更瘋狂了。
她不能說。
這個秘密太沉重，太肮臟，太危險。
說出口，可能會毀掉一切，包括滕星月眼中對她最後一點正常的印象。
……
路正非高中最好的女閨蜜汪曼約了他吃火鍋，他剛到門口就看見汪曼在補口紅，化著精致的妝容，整個人明媚的像一束玫瑰，想捧在手心裡。
“終於約上你了。”汪曼的笑容像花朵般蕩開。
路正非笑了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沉穩：“最近有些忙。”
“忙啥？”
“忙著開店。”路正非脫口而出，語氣裡帶著一絲刻意的事業心。
“就是你之前在電話裡說的火鍋店？”汪曼放下筷子，饒有興致地問。
她記得路正非在某個深夜的電話裡，帶著醉意和誇張的興奮，描繪過他即將盤下的，未來如何火爆的火鍋店藍圖。當時她隻當是醉話，沒想到他還真乾了。
“對！”路正非立刻來了精神，仿佛那家店真的存在一樣，“地方都看好了，就在……嗯，一個挺旺的地段，正在談最後細節，馬上就能簽合同了！到時候裝修一弄好就營業！”他比劃著，眼神裡閃爍著一種虛幻的光芒，“到時候，你可一定得來捧捧場啊！給你留最好的位置！”
“好呀！”汪曼笑著應承下來，舉起酸梅湯跟他碰了一下，“祝你生意興隆！”她頓了頓，眼神裡帶著一絲探究，話鋒一轉，“對了，你和她……怎麼樣了？就是那個……舒允晏？”
“和好了。”
“和好了？”汪曼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顯然對這個答案有些意外，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你為什麼就非得跟她在一起？”她的聲音裡帶著真誠的不解，“路正非，你乾嘛非要吊死在一棵樹上？而且……”她斟酌了一下措辭，“上次聽你電話裡說的，她對你……好像挺冷淡的？還鬨得挺不愉快？”
“我就是不甘心！媽的！你說的對，她就是尼瑪一個賤人，我怎麼會喜歡上這麼一個賤人！讓我夜不能寐。”
“咱倆讀高中的時候不就說過她是個賤人，婊子嗎？你還一個勁兒的喜歡她，真搞不懂！”汪曼涮著毛肚，喝著可樂。
“我操！我當初真是瞎了狗眼，怎麼會喜歡上這麼個下賤玩意！”路正非越說越激動，“她這輩子都彆想好過！他媽的！我要是喜歡的是你多好！”
“那你為難自己乾嘛，非得和她在一塊嗎？她又不喜歡你。”
“她就是個冷血動物，誰都不喜歡，我要讓她還債，她這輩子都彆想擺脫我，這是她欠我的。”
“我告訴你，舒允晏這種賤人你是拿不下的，你隻會被她傷的透透的，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誰讓我專一呢。”
“對了，我可能要結婚了。”
“啊？這麼快？”
“對啊，結婚相夫教子，挺好的歸宿的。”
路正非覺得有些可惜，也許沒有舒允晏的出現，沒準會喜歡上汪曼，畢竟曾經睡在一張床上，雖然什麼也沒有做：“沒想到你都快結婚了，真是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