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章當時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但激情尚未退卻,那點猶豫很快被真愛無敵的愚蠢念頭壓了下去。
他甚至覺得,離過婚的女人更懂得疼人。
後來,陳靜雲終於離了婚,卻又一頭紮進了夜場工作。
文若章心裡膈應,但看著陳靜雲抱怨生活不易,需要掙錢養家的樣子,那點不滿化作了心疼和理解。
他知道自己沒本事,給不了她富足的生活,於是隻能選擇默默忍受她晝夜顛倒的工作,忍受她身上偶爾帶回來的煙酒味,忍受她那些來曆不明的朋友。
最激烈的衝突來自父母……
當文若章鼓起勇氣把陳靜雲帶回家,父母看到這個比兒子大,離異有孩,還在夜場工作的女人時,臉色瞬間鐵青。
父親摔了杯子,母親哭天搶地,用儘一切辦法反對。
“你要是敢跟這個女人在一起,我就沒你這個兒子!”父親怒吼。
文若章當時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或許是因為年輕,又或許是對那份扭曲愛情的孤注一擲,他竟噗通一聲跪在了父母麵前,額頭抵著冰冷的地板,聲音哽咽卻異常固執:“爸,媽,我知道她情況複雜,但我就是喜歡她,離不開她!求你們成全!這輩子我非她不可!”
那一跪,跪碎了父母的期望,也跪沒了他自己的退路。
父母最終在老淚縱橫中妥協,不是被感動,而是無奈於兒子的執迷不悟。
從此,他和家裡的關係就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而他所換來的愛情,卻在現實的消磨下,漸漸露出了它千瘡百孔的原貌。
陳靜雲的脾氣,她的虛榮,她的不安分,以及眼下這疑似大佬贈房的荒唐局麵,都像一記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他當年那義無反顧的臉上。
煙燒到了儘頭,燙到了手指,文若章才猛地回過神來。
他將煙頭摁滅在欄杆上,嘴角扯出一抹苦澀到極致的笑。
當初那一跪,以為跪來的是愛情,現在看來,更像是給自己套上了一個無形的枷鎖。
……
陳靜雲剛卸掉濃妝,換上那件領口發黃的舊睡衣,像個泄了氣的皮球癱在床上。
但她眼神裡卻沒什麼睡意,反而有種異樣的興奮,像揣著一個即將引爆的秘密。
陳靜雲摸過床頭櫃上的煙盒,熟練地點燃一支,深吸一口,然後拿起手機。
手指在屏幕上滑動,最終停在了陳香蘭,她的親姐姐。
一年前,因為一次激烈的爭吵,她怒氣衝衝地刪掉了姐姐微信,發誓老死不相往來。
此刻,她的嘴角卻勾起一抹近乎惡作劇的弧度。
電話接通了,響了四五聲,才傳來陳香蘭帶著濃濃睡意和一絲被打擾的不悅的聲音:“喂?”
陳靜雲故意讓煙熏得嗓子有點啞,用一種刻意營造的,仿佛隨口一提又掩不住爆料快感的語氣說道:“我,陳靜雲。”
電話那頭明顯頓住了,沉默了幾秒,陳香蘭的聲音變得清醒而警惕,還帶著點疏遠:“陳靜雲?你……你怎麼想起打電話了?這都幾點了?”一年多沒聯係,妹妹深夜來電,絕不會是問候。
陳靜雲吐出一個煙圈,看著它在昏暗的燈光下擴散,語氣輕飄飄的,卻像扔下了一顆炸彈:“沒什麼事兒,就是突然想起來,跟你說個好消息,”她故意在好消息上加了重音,帶著諷刺,“你知道你家舒允晏?嘖,得抑鬱症了。看病吃藥,折騰好一陣子了。我今天難得清閒,想起來就順便告訴你一聲。”
陳靜雲完全無視了舒允晏千叮萬囑讓她保密的請求,她甚至用一種講述八卦鄰居家醜聞的姿態,輕描淡寫地就將外甥女的隱私捅了出去。
這不是關心,而是一種隔岸觀火,甚至幸災樂禍的展示。
陳香蘭的聲音瞬間拔高,充滿了震驚和母親本能的焦急:“抑鬱症?怎麼回事?什麼時候的事?嚴不嚴重啊?她好好的,怎麼會的抑鬱症呢!”
陳香蘭平時愛刷短視頻經常看到因為抑鬱症輕生的新聞,心裡頓時有些害怕。
“我看她啊,一副好死不活的樣子,一天飯都吃不了幾口,人瘦的跟個皮包骨一樣,一點肉都沒有。”
“你怎麼不早說!”
“我今天才有空,我不是說了嗎?”聲音裡帶著一種惡意的揣測,“這病啊,說不定還真是隨根兒,我這話,你應該懂吧?”
陳香蘭在電話那頭呼吸急促,似乎被氣得說不出話。
陳靜雲見陳香蘭不說話,又開始說起彆的。
“嘖,你是不知道!”她撇著嘴,手指頭恨不得戳到虛空中舒允晏的鼻子上,“你說她舒允晏得病就算了,誰還沒個頭疼腦熱?可你瞧瞧她乾的那叫什麼事兒?我的牙膏,就放在洗手台上,她倒好,順手就擠,用的一點都不客氣!還有那沐浴露,我新買的一瓶,沒倆禮拜就見底了,合著就她一個人在用呢?她自己不會去買嗎?窮酸成這個樣子了?”
她越說越氣,這些日常用品是她珍貴財產。
“這放假在家,更是氣人!跟個大爺似的往沙發上一癱,手機抱得緊緊的,大白天的,都幾點了?飯也不做!連頓像樣的飯都沒說請我吃過!我這忙前忙後的,合著就該伺候她?”她完全忽略了舒允晏可能因抑鬱症而精力耗儘,連自理都困難的狀態,隻看到自己的付出沒有得到即時回報。
抱怨完眼前,她又開始翻舊賬,語氣從憤怒轉向一種被背叛的委屈,占據道德製高點:“枉我以前對她多好啊!她小時候,我抱過她,帶她玩過,給她買過糖吃!給她零花錢,那時候多可愛的一個小丫頭,跟個小尾巴似的跟在我後麵小姨,小姨地叫,誰曾想長大後,心機變得這麼深!”
“我看她就是裝可憐,博同情!用我的東西,吃我的住我的,還擺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不就是想讓我繼續當牛做馬嗎?真是看走眼了!”
“說了這麼多,讓她搬出去啊。”
“我早就想了,我明裡暗裡暗示了好多次,她都裝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