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允晏努力在記憶中搜索,那段時光因為公司的頹勢和自身的壓力,其實有些模糊,但那次聚餐似乎還有點印象,嘈雜,混亂,空氣中彌漫著飯菜和啤酒,白酒的味道,她點了點頭:“嗯,記得。”
紀凜這時才側過頭,目光精準地捕捉到她的眼睛,那眼神裡閃爍著一種獵人終於要展示陷阱的得意光芒,語氣也變得低沉而專注:“那天,我看似隨意地要了所有在場員工的微信,說是方便以後聯係工作。”
他頓了頓,觀察著舒允晏的反應,然後才不緊不慢地拋出了核心:“但其實,我隻是想要你的微信,其他人,都不過是掩護。”
這句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舒允晏心裡激起了千層浪。
她徹底怔住了,瞳孔微微放大。
“你……”舒允晏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車子緩緩停在了她住的小區門口。
紀凜沒有立刻解鎖車門,而是轉過身,再次深深地看著她,那雙眼睛裡包含了太多內容,勢在必得的自信,等待答案的耐心,以及剛剛透露秘密後的一絲試探。
“到了。”他輕聲說。
舒允晏慌亂地避開他的視線,低聲道了句:“謝謝送我回來。”便匆忙去解安全帶。
“我可以吻你嗎?”
舒允晏被這直白的問題驚得渾身一顫,下意識地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啊?什麼?”她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連耳根都染上了緋紅。
“我說……”紀凜的嗓音低沉,帶著一絲蠱惑人心的沙啞,他非但沒有因為她的驚慌而退縮,反而微微傾身,拉近了兩人之間本就不遠的距離。
車內昏暗的光線將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勾勒得更加深邃,那雙眼睛像深潭,要將她吸進去,“我可以吻你嗎?”
就在他的唇即將觸碰到她的前一秒,舒允晏猛地偏過頭,那個本該落在唇上的吻,輕輕擦過了她的臉頰。
肌膚相觸的瞬間,帶來一陣戰栗般的酥麻。
紀凜的動作頓住了。
他沒有強迫,也沒有惱怒,隻是就著這個極近的距離,在她耳邊極輕地歎了一口氣,氣息溫熱:“嚇到你了?”
“我先回家了,再見……”
“嗯……”
舒允晏拖著仿佛灌了鉛的雙腿,用鑰匙擰開家門,一股濃烈的燒烤混合著孜然和辣椒粉的香氣撲麵而來。
陳靜雲正盤腿坐在客廳的小茶幾前,對著手機短視頻,吃得滿嘴油光,麵前堆著幾個一次性餐盒,裡麵是各種烤串。
“回來啦?要不要吃點?剛送的,還熱乎著呢。”陳靜雲抬頭瞥了她一眼,含糊不清地招呼著,用拿著肉串的手指了指旁邊的空位。
舒允晏勉強搖了搖頭,聲音疲憊:“不吃了。”她脫下外套,想直接鑽回自己的次臥。
但陳靜雲顯然沒打算輕易放過她。她吸了吸鼻子,像偵探一樣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舒允晏:“你出去喝酒了?一身酒氣。”
舒允晏不想多作解釋,隻想儘快結束對話,低低地“嗯”了一聲,算是承認。
陳靜雲的八卦雷達立刻滴滴作響,她放下吃了一半的雞翅,抽了張紙巾胡亂擦著嘴,身體向前傾,眼睛裡閃爍著好奇和探究的光芒,連珠炮似地發問:“男朋友?”這是她最直接的猜測。
“沒有。”舒允晏立刻否認,語氣生硬。
陳靜雲撇撇嘴,顯然不信,追問道:“喲,還保密呢?那跟你喝酒的是什麼人啊?男的女的?多大年紀?做什麼的?”她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問出了她最核心的關切,話語直白得近乎粗俗:“條件怎麼樣?有錢嗎?是在追你嗎?”
“就是一個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還單獨出去喝到這麼晚?”陳靜雲顯然不信,她用筷子敲了敲餐盒邊緣,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為自己的推理助威,“是你那個新公司的老板?還是又認識了什麼彆的人?”
“普通朋友就不能喝酒了?”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行吧行吧,你說是就是。”緊接著,她話鋒一轉,拋出了一個新的話題,像是隨意切換頻道,卻又精準地指向另一個家庭痛點:“哎,你還記得陳芳柳嗎?”
“嗯?記得,她怎麼了?”
“聽說她要離婚了!”陳靜雲的聲音裡帶著一種混合著同情和果然如此的慨歎,“過得不好,老公在外麵有人了,還欠了一屁股債,前兩天,她居然抹下臉來問我借錢了。”
“她也問你借錢了?”
“怎麼?陳芳柳也找你借錢了?什麼時候的事?借了多少?”
“對,借過,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好像……就一千塊吧,後來也沒提還。”
陳靜雲咬了一口已經有些涼掉的烤韭菜,嚼得嘖嘖有聲,像是要把對生活的怨氣都發泄在食物上,她咽下那口菜,用竹簽指點著空氣,繼續說道:“她也隻問我借了幾百塊,現在是到處借錢,臉皮都不要了,七大姑八大姨都快借遍了。”
“說到底,還不是她那個老公不靠譜!聽說是在外麵有人了,被陳芳柳抓了個正著,鬨得不可開交,那男的根本不認錯,現在乾脆連家都不回了,錢也不往家裡拿,孩子,她也不帶,她丟給男方的父母,天天酗酒,可不就得四處求爺爺告奶奶嘛!”
陳靜雲說到這裡,似乎想起了什麼,把竹簽往餐盒裡一扔,抽了張紙巾用力擦著嘴,語氣變得憤憤不平:“要我說,她就是活該!當初多少人勸她,那男的看著就花心,不是過日子的人。她倒好,被幾句甜言蜜語和一點小錢就哄得暈頭轉向,非要嫁!現在好了,苦果自己嘗吧!”
“當初我好心好意給她介紹的那個男朋友,你記得吧?姓趙的那個,雖然年紀稍微大點,但人家是正經單位的,有編製,收入穩定,房子也早就買好了!最重要的是,人對她多實在啊,見麵禮就送了個金鐲子!”
“可她呢?眼皮子淺!嫌人家不夠浪漫,不會說甜言蜜語,非說什麼沒感覺!感覺?感覺能當飯吃嗎?結果自己找了個什麼玩意兒?除了張臉能看,會耍幾句嘴皮子,還有什麼?要錢沒錢,要責任心沒責任心,現在還在外麵亂搞!”
陳靜雲雙手叉腰,臉上滿是恨鐵不成鋼的譏諷和一種莫名的優越感:“現在知道苦了吧?當初要是聽我的,跟著那個老趙,現在好歹也是安安穩穩,用得著像現在這樣,為了幾百塊錢到處求人,臉都丟儘了?這就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自己選的路,跪著也得走完!”
“人沒有上帝視角。”
“可她不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