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燈光冷白,映得舒允晏的臉色更加蒼白。
她死死盯著驗孕棒上那清晰無比的兩道紅杠,感覺全身冰冷。
延遲了半個月的月經,她原本並沒太放在心上。
她的生理期向來不算準,加上最近工作壓力大,作息紊亂,推遲也是常事。
她甚至暗自慶幸過,少了那幾天的麻煩。
至於避孕……紀凜一直采用體外的方式,並且信誓旦旦地表示他有分寸,從未出過差錯。
她也曾隱隱擔憂過,但僥幸心理和紀凜不容置疑的態度,讓她選擇了沉默和接受。
直到一個月過去,熟悉的征兆依然沒有來臨,一種強烈的不安才猛地攫住了她。
那兩道紅杠像審判書一樣,擊碎了她所有的僥幸。
她懷孕了……
這個認知讓她雙腿發軟,不得不扶著冰冷的洗手台才能站穩。
她在浴室裡呆立了許久,直到門外傳來紀凜略顯不耐的敲門聲:“允晏?你在裡麵很久了。”
房門被輕輕推開,舒允晏站在門口,燈光從她身後透出,勾勒出單薄的身影。
她看著麵前的紀凜,聲音乾澀,像擠沙子一樣吐出那幾個字:“紀凜,我懷孕了。”
“什麼?”
舒允晏深吸一口氣,指甲掐進掌心,重複道:“我說,我懷孕了。”
空氣驟然凝固,沉默了大約三秒。
這三秒長得像一個世紀……
“你想怎麼辦?”
“當然是打掉啊。”
這個世界對她而言尚且冰冷艱難,她怎能再帶一個無辜的生命來受苦?
至於感情?她和紀凜之間那扭曲的關係,哪裡配用家庭來形容?
“好,那趕緊掛號吧。”
他甚至沒有問一句你確定嗎?或者你的身體要不要緊?在他的世界裡,問題出現了,找到最高效的解決方案即可,無需摻雜不必要的情緒。
體外是他選擇的方式,如今出現了意外,那麼由他安排最妥當的處理流程,似乎就是他所理解的負責。
舒允晏想起自己貧瘠的青春期裡,關於性的認知是模糊而匱乏的,沒有人告訴她如何保護自己,隻有隱晦的羞恥和禁忌。
她以為順從,聽話就能獲得安穩,卻連最基本的身體自主權都在這種不平等的關係中悄然喪失。
舒允晏以為體外是安全的。
“明天上午十點,我陪你去。”
“嗯……”
……
躺在手術台上,冰冷的器械觸感,醫生模糊的指令,雖然打了麻藥,但那種被侵入,被剝離的感覺依然清晰刻骨。
手術室的門像是沉重的幕布,緩緩移開。
光線下浮動著細小的塵埃,像是無數破碎的星骸。
舒允晏被護士攙扶著,腳步虛浮地走出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潮濕的雲絮上,下腹殘留著一種被掏空後的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