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雪嶺掌門秦雲山,是他的下屬,幽雲劍荒江沉舟,是他的下屬,就連那武功睥睨天下的沈千浪,還是他的下屬。
那個信中所說的白子瀾,到底是有什麼樣的手段?
李緩拿著信的手微微顫抖,一時間腦子裡成了一團亂麻。
晚風裹挾著暑氣正撞出淒厲長音,案頭燭火驟然一跳,映照出李緩繃得筆直的脊背,發絲間漏出的細密冷汗和信箋邊緣壓出青白的指節分明在訴述這他此時此刻的掙紮。
門口三人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便走了進來。
“呆子,顏老信上說了什麼?”
師離指尖觸到他手背的瞬間被冰得心頭一顫。
李緩恍若未覺,空洞目光仍死死盯在書桌上某處,泛白的指甲已將信紙戳出細小孔洞。
方秋鴻接過李緩手中的信,看了幾眼眉峰驟然聚成山巒。
師離與袁九月二人湊上來,翻動信紙的動作沙沙作響,卻也在看完信後戛然而止。
無人說話,死一般的寂靜。
幾人都隻是麵麵相覷地互相看著,最後的目光不由得都落在了李緩身上。
“漸之……你作何打算?”
方秋鴻率先開口問道,語氣當中有些猶豫。
李緩回過神來,沉默的目光像是什麼都沒說,又像是回答了一切。
袁九月杏眼從信上掠過,忍不住開口說道:“皇上也太無情了一些,居然將整個顏家當為棋子,還以此來威脅李緩哥哥。”
“九月。”
方秋鴻衝她搖搖頭,輕聲說道:“這不是重點。”
李緩隻感覺自己手掌觸到一塊溫熱,他低頭一看,發現師離的手將他的掌心覆得更緊了些。
抬頭撞見師離堅定的目光。
“呆子,無論你做出什麼選擇,我都隨你一起。”
左右望去,隻見方秋鴻與袁九月二人也都盯著他看,似乎在等他下決定,兩人的眸子裡,同樣沒有半分退縮。
李緩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日林秀的影子。
“這天下的死活,與我林秀又有何乾?”
他身披甲胄,威風凜凜地高呼的樣子,在這個夜裡,觸及到了到了李緩的內心深處。
他生平第一次對顏仲昌的話語產生了一絲質疑。
若信中所言屬實,那白子瀾就一定代表著為禍蒼生,生靈塗炭嗎?
他沒見過白子瀾,甚至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
可李緩知道他的爹娘皆死於白無疆之手,他定然是懷著一腔怒火蟄伏了二十多年,如今反撲到白無疆的身上,真的便能算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嗎?
胸懷天下皆為聖人,可,不為聖人,便一定要遭人指責嗎?
李緩的內心深處產生了動搖,生平第一次覺得,聖人書中所說的天下大義,也不一定就是對的。
信紙燃燒的火光亮起,李緩的胸中,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說。
可最終聽見的,是自己喉間溢出的、類似受傷幼狼般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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