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緩隻能眼看著空悲一步步走近,卻無可奈何。
他運起渾身內力,遊走周身,想要衝破桎梏,但卻發現沒有絲毫作用。
這位少林高僧所帶來的壓迫感,完全不輸於那沈千浪,甚至猶有過之。
“李施主,這波若無相功,你越是想抵抗,內力耗的越快,屆時容易反噬自身,老衲勸李施主還是莫要強行運功了。”
空悲每走近一步,李緩便感到身上的壓力又大了一分。
“空悲大師!小子是個讀書人,不懂什麼君即是理的歪理,但卻明白知恩圖報的意義,顏太師對我有恩,我卻保不下他留在世上的最後血脈,大師今日若是心慈手軟,但憑小子心中的這份愧疚,日後定會日思夜想,與少林討一個公道!”
李緩麵色漲紅,咬緊牙關,一字一句卻宛如晨鐘。
空悲白眉一挑,似乎也是動了怒氣。
“嵩山少林,山門大開,日日恭候李施主大駕。”
話音未落,他已如瞬移般欺至李緩身前,枯瘦的手掌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勢,徑直抓向那方傳國玉璽。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青影如鬼魅驚鴻,撕裂沉寂。
劍光乍起,寒星點點,瞬間化作十餘道淩厲無匹的劍氣,如同疾風驟雨,直刺空悲周身要害。
空悲心中一驚,手中章法卻絲毫不亂,隻見他雙手拇指、食指、中指閃電般輪番點出,指風凝練如實質,或點或撥,或拂或彈,用的正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大力金剛指。
指風破空,發出“嗤嗤”銳響,精準無比地將那襲來的每一道致命劍光儘數接下。
兩人以快打快,兔起鶻落間已交手十數招,劍氣指風縱橫交錯,激蕩起滿地落葉塵埃。
另一邊,李緩頓覺周身壓力一鬆,如同溺水之人重見天日,連喘幾口粗氣,定睛朝場中看去。
那柄寒氣凜冽的巨闕,那劍光清冷的身影,不是方秋鴻是誰?
方秋鴻青衣磊落,劍勢縱橫,並不與空悲纏鬥,巨闕劍光如遊龍般幾個轉折,便已輕飄飄落回李緩身側。
“可還撐得住?”
方秋鴻眉頭緊鎖,低聲問道,目光快速掃過李緩周身。
李緩搖搖頭,示意並無大礙。
方秋鴻這才轉身,麵向空悲,手中巨闕劍尖斜指地麵,抱拳一禮,朗聲道:“空悲大師,晚輩情急出手,多有得罪,萬望海涵。”
“阿彌陀佛。”
空悲口宣佛號,白眉微顫,目光如古井深潭般落在方秋鴻身上,聲音低沉卻字字清晰:“秋鴻,藏劍穀清靜之地,何必沾染這廟堂腥風?”
方秋鴻青衫磊落,手中巨闕劍光清冷如秋水,他抱拳一禮,朗聲道:“空悲大師容稟,大師乃家師故交,晚輩本不該僭越。然李漸之於我,卻是生死相托、肝膽相照的夥伴。今日他身陷絕境,秋鴻若袖手旁觀,日後有何麵目立於天地之間?有何顏麵執此手中劍?方秋鴻今日所為與藏劍穀無關,隻問本心,隻求無愧!”
這番話擲地有聲,磊落光明又決絕有力。
空悲眼中掠過一絲複雜,既有對故人子弟看不清形勢的惋惜,亦有對其執迷的無奈:“本心?無愧?殊不知匹夫之勇,或陷天下於水火,那傳國玉璽……”
“大師!”
李緩強壓胸中翻騰的氣血,踏前一步,與方秋鴻並肩而立,手中遮月斷劍雖殘,卻穩如磐石,直指空悲。
“大師心懷蒼生,悲天憫人,小子敬服。然顏太師一門忠烈,為國為民,難道就不是蒼生?其僅存骨血,難道就該如螻蟻般無聲湮滅?這道理,小子愚鈍,百思不得其解,今日,縱然粉身碎骨,也要向大師、向這朗朗乾坤,問個明白!”
他言語間字字句句,帶著泣血悲憤與讀書人的執拗。
“因小失大,執迷不悟。”
空悲低喝一聲,心中最後一絲猶豫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