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舟久攻不下,心中那股邪火愈燒愈旺,幾乎要將理智焚儘。
他眼角餘光瞥見全定堯竟還怔怔地杵在一旁觀戰,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與悔意直衝頂門——自己當年何等精明,如今怎會昏聵至此,與這等優柔寡斷、臨陣躊躇的廢物合作?
時間每拖延一刻,他肋間的劇痛便加深一分,內息流轉也越發滯澀,再拖下去,形勢必將逆轉。
“全定堯!”
江沉舟趁著一個交錯換氣的間隙,驀地沉聲喝道,聲音嘶啞,帶著幾乎壓抑不住的怒火與鄙夷:“我在這裡拚死纏住這小子,你就在一旁看戲嗎?還不動手!”
這一聲厲喝如同浸冰的鞭子,狠狠抽在全定堯身上,終於將他從紛亂嫉恨的思緒中徹底驚醒。
他方才與李緩短暫交手,便覺此子眉宇間風神依稀有些熟悉,此刻聽到範如鬆等人的對話,才駭然確認他竟是李墨仙之子。
刹那間,二十年前的舊怨、對掌門之位的渴望、以及對武當日漸衰微的憤懣不甘,如同毒藤般纏繞上他的心頭。
他暗自發狠:今日若不能將這幾人徹底製服,永絕後患,武當一脈必將永無寧日,自己重振武當的野心更是鏡花水月。
殺心既起,再無猶豫。
全定堯足尖猛地一點地麵,那矮胖的身軀此刻竟顯出了與體型不符的輕靈迅猛,如同鷂鷹撲食般拔地而起,蓄勢待發的身軀仿佛一張拉滿的強弓,手中長劍“嗡”然顫響,迸出數點淩厲寒星。
他劍走偏鋒,直取方秋鴻毫無防備的側翼空門。
這一劍凝聚了他數十年精純功力,既狠且刁,迅如閃電。
師離在旁看得真切,氣得柳眉倒豎,脫口厲聲斥道:“呸!兩個成名數十載的老輩人物,竟不顧顏麵聯手圍攻一個後生晚輩,全定堯,武當長老的臉麵都被你丟儘了,無恥之極!”
罵聲未落,她纖足微點,便欲飛身加入戰團。
然而,一隻溫熱而沉穩的手掌輕輕按在了她的肩頭,一股柔和卻不容置疑的力量止住了她的去勢。
李緩側首對她微微搖頭,目光沉靜如古井深潭,低聲道:“我來,你護好九月與範掌門周全。”
話音未落,他已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似緩實急,如一縷無質青煙,倏然掠入場中。
就在全定堯那毒辣的劍尖即將劃破方秋鴻青衫的刹那,一柄形製奇古的斷劍悄無聲息地自斜下裡遞出,恰似一彎新月銳利地破開沉重烏雲,角度妙到毫巔地撩向全定堯運劍的手腕。
“鏘!”
一聲清脆刺耳的金鐵交鳴爆響,火星四濺。
全定堯隻覺手腕處傳來一股極其古怪的勁力,既非剛猛衝擊,也非陰柔侵蝕,而是帶著一種撕裂般的震顫,讓他整條手臂瞬間酸麻難當,氣血都為之一窒。
他心中大驚,急忙撤劍回防,定睛看去,隻見李緩已如淵停嶽峙般穩穩擋在麵前。
那柄奇特的斷劍“遮月”,在清冷月色下流轉著幽邃的光芒——他認得這柄劍,這正是當年那個被他視為武當叛徒、卻又光芒萬丈的師弟李墨仙的隨身佩劍。
一瞬間,全定堯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多年前,那個佇立在武當山門前,身姿挺拔如鬆,對自己投來淡淡一瞥,那目光中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與傲然的的身影。
忌憚之餘,他心中旋即又升起一絲僥幸與狠厲:麵前這小子,年紀尚輕,在江湖中藉藉無名,相比起已是藏劍穀高徒的方秋鴻,總該容易對付些。
更何況,範如鬆死後,武當山便是他的囊中之物,豈容這李墨仙的孽子突然冒出來,擾亂大局。
此子,決不可留!
“小子找死!”
全定堯壓下心頭震動,怒喝一聲以壯聲勢,武當嫡傳的太極劍法隨之沉穩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