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塵話音剛落,飛舟甲板上的幾人瞬間僵住,目光齊刷刷釘在他身上。
沈傲眉頭擰成一團,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腰間法劍的劍柄,語氣裡滿是不耐與譏諷:“韓塵,你又想耍什麼花樣?不過是個凡俗村落,就算有邪修殘留氣息,也輪不到你一個煉氣九層來指手畫腳——我的神識難道還不如你?”
在他眼裡,韓塵不過是個靠運氣混進內門的四靈根修士,剛才那番話多半是想搶風頭,或是故意拖延時間。他下意識釋放出一絲築基期的威壓,朝著韓塵籠罩過去,想讓對方知難而退。
可韓塵卻像沒感受到那股威壓似的,指尖凝起一縷淡白色靈力,輕輕搭在飛舟邊緣的靈紋上。
靈力順著靈紋蔓延開,與空氣中的氣息觸碰的瞬間,他臉色驟然沉了下去,閉目凝神片刻,再睜眼時眼底已滿是凝重:“沈師兄,你若不信,便仔細感知——這血腥味下藏著的黑氣,帶著吞噬生機的寒意,觸碰到靈力時會像螞蟥一樣黏著不放,絕非普通煉氣邪修能留下。方才我甚至感覺到,這黑氣裡裹著一絲築基期的陰邪波動。”
林海聞言立刻運轉靈力,掌心泛起一層淡青色靈光,朝著下方虛按而去。
不過瞬息,他臉色驟變,猛地收回手,指尖還殘留著一絲黑氣,正一點點侵蝕著他的靈力:“韓塵說得對!這黑氣太邪門了,剛觸碰到就覺得靈力滯澀,像是被凍住了一樣!”
趙燕兒也頷首,清冷的眸子裡多了幾分警惕,她從儲物袋裡取出一枚淡青色的“清靈符”捏在指尖,符紙微微發燙:“這氣息被血腥味掩蓋得極好,若不是刻意探查,很容易忽略。沈師兄,這村子恐怕藏著大麻煩,不能貿然靠近。”
沈長義原本還想幫著沈傲反駁,可試著釋放出一絲靈力後,突然打了個寒戰,雙手猛地收回袖中,臉色慘白如紙:“這、這氣……好冷!像針一樣紮皮膚!”
他縮了縮脖子,往後退了半步,眼神躲閃著不敢再看下方村落,顯然是被那陰邪氣息嚇住了。
沈傲見三人都這麼說,臉上的傲慢終於掛不住了。
他冷哼一聲,指尖掐訣,操控飛舟緩緩降落,懸在距離清水村半裡地的樹林上空。
飛舟懸在半空中,下方村落裡破敗的茅草屋東倒西歪,斷牆殘垣間隱約能看到蜷縮的黑影,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混雜著腐朽氣息,順著風飄上飛舟,讓人胃裡陣陣翻湧。
這一次,他不再敷衍,將築基初期的神識全力展開,如同一張細密的網,朝著村落裡鋪撒而去。
片刻後,沈傲的指尖微微顫抖,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聲音也沉了幾分:“好強的陰邪之力……村子裡的生機全斷了,而且邪修布了禁製陣法,陣紋埋在地下,一旦觸發,恐怕會有大麻煩。”
韓塵心中一凜——連沈傲都忌憚,說明這邪修至少是築基期,甚至有可能比沈傲的修為都高!
大乾王朝派來的煉氣修士,怕是連對方的麵都沒見到就成了亡魂。
他看向沈傲,語氣平靜卻帶著條理:“沈師兄,飛舟目標太大,容易觸發陣法。不如咱們收起飛舟,用斂息術隱藏氣息,步行探查陣眼破綻,免得打草驚蛇。”
沈傲瞥了他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不甘——他不想承認韓塵的提議合理,可也知道此刻不是爭強好勝的時候。
他咬牙點頭,語氣依舊帶著命令的口吻:“就按你說的做!所有人收斂氣息,不許擅自行動,一切聽我指揮!”
話音落,他率先收起飛舟,銀灰色的法器瞬間縮成巴掌大小,被他揣進儲物袋。
幾人落在樹林裡,腳下的落葉被踩得發出“沙沙”輕響,在這死寂的環境裡格外刺耳。
韓塵運轉靈氣,將自身氣息壓得如同林間的朽木,連靈力波動都藏得嚴嚴實實;林海也收斂氣息,掌心扣著一張驚雷符,眼神警惕地盯著不遠處的村落入口;趙燕兒則握著那枚清靈符,符紙的微光在她指尖閃爍,隨時準備驅散黑氣。
隻有沈長義,走在最後麵,臉色慘白,腳步虛浮,時不時回頭張望,像是怕身後突然冒出什麼怪物。
他的法劍鬆鬆垮垮掛在腰間,連劍柄都不敢握緊,嘴裡還小聲嘟囔著:“這地方太邪門了……要不咱們先回去吧?等宗門派人來再查也行啊……”
沒人理會他的嘀咕,幾人呈扇形朝著村子靠近。
越往深處走,血腥味越濃,混雜著的黑氣也越發清晰,貼在皮膚上像一層冰,連呼吸都帶著寒意。
殘破的房屋裡,偶爾能看到蜷縮的乾屍,他們的皮膚乾癟地貼在骨頭上,雙眼圓睜,嘴角還殘留著黑血,顯然是被抽乾了血液和生機。
就在眾人快要走到村子中心時,沈傲突然停下腳步,猛地抬手示意眾人噤聲。
他的臉色驟變,聲音帶著一絲緊繃:“不好!有動靜!”
話音剛落,村子深處突然傳來一陣淒厲的哀嚎——那聲音不似凡人發出,更像無數怨魂被撕裂的慘叫,尖銳地穿透耳膜,帶著能凍住骨髓的寒意。
緊接著,地麵開始微微震動,無數黑色霧氣從地下的裂縫裡湧出來,如同潮水般朝著眾人包圍過來。
霧氣中,一張張扭曲的人臉若隱若現,有的眼眶空洞,有的嘴角裂到耳根,正是被陣法禁錮的村民怨魂!
“小心!是陣法啟動了!”
沈傲大吼一聲,猛地拔出腰間的青鋼劍,靈力注入劍身,泛起一層淡青色靈光。
他揮劍朝著迎麵撲來的怨魂斬去,劍光劃過,怨魂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瞬間化為黑煙消散,可更多的怨魂從霧氣裡湧出來,像是殺不儘的潮水。
“這是化血陣!”
沈傲看清霧氣裡的陣紋時,臉色徹底變了。
他雖狂妄,卻也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出了這邪修慣用的惡毒陣法。
“這陣法能抽乾生靈的血液,連靈力都會被它吞噬!咱們要是被困在這裡,不出半個時辰,就得變成乾屍!”
“化血陣?”
趙燕兒聽到這三個字,絕美的小臉瞬間沒了血色,肩膀微微顫抖。
她曾在宗門典籍裡見過記載,這陣法以萬千生魂為引,一旦啟動,除非破掉所有陣眼,否則隻會被一點點吸乾生機,死狀比那些村民還要淒慘。
林海也急了,他掏出兩張驚雷符,注入靈力後擲向空中。
驚雷符炸開,金色的雷光如同蛛網般擴散,將周圍的怨魂劈得節節後退,可黑氣卻像有韌性似的,雷光散去後又立刻聚攏,甚至比之前更濃鬱了幾分,他著急道:“沈師兄!快找陣眼!再拖下去,咱們的靈力都要被黑氣耗光了!”
沈長義早就嚇得癱坐在地上,雙手抱著頭,聲音帶著哭腔:“彆、彆過來!我不想死啊……堂哥,咱們快逃吧!這陣咱們破不了的!”
他想往後爬,可腿卻軟得不聽使喚,隻能眼睜睜看著黑氣一點點靠近,身體抖得像篩糠。
沈傲眼神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韓塵身上,眼底突然閃過一絲算計。
他指著村子西北角那片最濃的黑氣,語氣帶著刻意的刁難:“韓塵!你感知力不是強嗎?那裡的黑氣最濃,陣眼肯定在那邊!你去破掉它!要是破不了,咱們今天都得死在這——彆告訴我你不敢!”
他故意把最危險的區域派給韓塵,心裡打著算盤:若是韓塵被黑氣吞噬,正好除了這個眼中釘;若是他能破陣,自己也能坐收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