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順在外麵遊蕩,幾近暮色才鼓起勇氣回府。
綠蕊一直守在門口,往他身後張望,急道:“姑爺,小姐呢?”
她是薑家的丫鬟,從小跟著薑宜,這幾年薑家的老人都被梁氏送走,隻剩她陪著薑宜。
梁安順心裡煩得很,聽到追問,抬眼便是狠狠一腳,將積攢的怒氣都撒在她身上。
綠蕊毫無防備,被他踹倒摔在地上,右肩和後背擦過石板,她顧不得疼痛,爬起來哭求:“姑爺你救救小姐吧。”
梁安順臉色扭曲,厲聲斥責:“你到底是怎麼照顧人的,主子被擄走,自己倒是一點傷沒受,你和外麵的強盜串通一氣的吧。”
“奴婢沒有。”綠蕊麵色慘白,眼淚一顆顆滾落。
她醒過來就一直在找薑宜,在梁氏那處受了責罰,便在門口守著盼著能等到薑宜。
“你這偷奸耍滑的刁奴,害得夫人出事,不請罪還敢狡辯。”梁安順心煩,罵完也不解氣。
“是我害了小姐。”綠蕊呐呐低語。
是她丟了小姐,是她沒保護好小姐,是她害了小姐。
聽到這話,梁安順才覺得順氣,平日裡白養這些奴仆,關鍵時刻一點用處也沒有。
梁父一直在正廳等他,梁氏也陪在一旁,見梁安順進來,忙問:“怎麼樣人帶回來了沒有啊?”
梁安順低頭不敢看梁父,小聲說了一遍賭坊的條件,沒提的第二個條件。
在大邕合離無異於說男子有問題,隻有高攀或者有隱疾的男人才會被合離,這種事傳出去他定會友人被嘲笑。
梁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大喊:“你說多少?”
“千金?!她就是金子做出來的女人也不值這個價!”
一時間,梁父也有些為難,蹙起眉頭,問道:“你跟對方談過條件嗎,還有沒有商量的餘地。”
“兒子已經好話說儘了,他們定是慣犯設計害我,想狠狠訛詐一筆。”
梁父沉默下來,抬眼看了眼變得黑沉的天幕,已經入夜了。
若是女子被劫走入夜未歸,就不在是清白身了。
屋裡點的蠟燭,但室外已經完全暗下去,薑宜的心隨著天色下沉,她一整天不吃不喝,頭暈目眩靠著一股信念支撐。
門還是破的,有風從外麵灌進來。
飯菜的香氣隨著風飄到薑宜蜷縮的角落,她抬手摸著平坦的腹部,竟然有些慶幸自己沒力氣走過去。
桌上的飯菜已經熱過三遍,芯蝶被郡王叫過去罵了兩邊。
每次都說讓她們不許管薑宜,過一會再問,知道她不吃不喝又會發脾氣,眾人一頭霧水地跟著挨罵。
芯蝶隱約覺得他是想讓薑宜吃飯上藥的,緩步走來坐到桌前,自己先吃了一口,勸道:“姑娘,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薑宜抿著乾澀的唇,心裡有了些許動搖。
她低頭盯著腳尖,悄悄試了一下,發現自己站不起來。
“你真餓暈過去,和被下藥迷暈不也一樣,倒不如保存體力。”
侍女還在勸她。
薑宜臉頰發熱,嘴唇開合囁嚅道:“我沒力氣,能不能麻煩你扶我一下……”
她聲音輕的水滴落下的漣漪。
芯蝶立刻上前將她扶起來,攬著人才發現這姑娘瘦得厲害,後背的骨頭有些硌手。
她道:“要不我喂你。”
薑宜聽到對方的詢問,輕輕搖頭,就看到對方將所有的菜都夾了一筷子試吃。
她知道對方是想讓自己安心。
薑宜沒吃多少,覺得不餓就放下筷子,極輕地說了聲“謝謝。”
芯蝶示意外麵的人進來收拾,跟在薑宜身側,道:“讓陳大夫進來給你看看吧,開些外用的藥而已。”
她視線下滑落到薑宜的手,和微屈的雙腿上,“若是耽誤了時間,這腿恢複不好,或是落了疤可不值當。”
薑宜聽出對方的意思,不禁心中淒然。
她若是瘸了腿,落的傷疤,一定會影響賣出去的價格,對她們而已確實不值當。
“我不看。”
“隻開些外用的藥,你……”
沒等芯蝶再勸,她已經靠著牆蜷縮一起,腦袋埋在雙膝上,將臉擋得嚴嚴實實。
屋子裡燭光明亮,暖色的火光卻照不到薑宜。
她的視線一片令人絕望的黑,心跟著外麵的夜色變得沉重灰暗。
她覺得冷,牆壁是冷的,地是冷的,腳步聲漸遠。
這個沒有門的房間,隻剩下她一個人,疼痛和恐懼讓她警覺,每次聽到腳步聲心都會高高懸起,擔心這裡的人提前將她賣掉。
還有兩天。
那麼大一筆錢肯定很難湊齊,需要些時間,薑宜這麼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