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他輕笑,“真正的崩潰,不是被打倒,而是發現自己沒人扶。”
他說完,抬手將扇子擱在膝上,目光落在院中那棵老槐樹上。樹影婆娑,月光斑駁,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無聲剝落。
與此同時,燕王府書房內。
燭火晃得厲害。
燕王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硯台跳起老高。麵前堆著十幾封密報:北地商會拒收私鹽、南嶺武館摘了“親授匾”、三個心腹將領齊齊稱病告假……更離譜的是,連他安插在兵部的眼線,今早遞消息都說“暫時不宜聯絡”。
“一群軟骨頭!”他咬牙切齒,聲音發顫,“老子還沒倒,一個個就跟聞著腥的貓似的往外溜?”
沒人回應。
屋裡靜得可怕,連個添茶的人都沒有。往日這個時候,底下人早就圍成一圈獻計獻策,如今卻像是生怕沾上瘟氣,全躲得不見影。
他猛地起身,在屋子裡來回踱步,腳步越來越亂,最後停在牆邊那幅輿圖前。手指狠狠戳向雁門關位置,喉嚨裡擠出一句:“蕭景珩……你以為這就完了?”
可話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虛。
窗外夜風穿堂而過,吹滅了一盞燈。火光熄滅的瞬間,他看見自己映在窗紙上的影子,孤零零地站著,像根快斷的枯枝。
而在南陵世子府。
蕭景珩忽然抬手,從空中抓了把什麼,攤開掌心對著月亮看了看,然後輕輕一揚。
幾片槐樹葉打著旋兒落下。
阿箬看得莫名其妙:“你乾嘛呢?練撒花祈福呢?”
“我在看風向。”他淡淡道,“風一起,葉子就知道往哪兒飄。”
阿箬撇嘴:“那你不如去廟裡求簽,還準些。”
蕭景珩沒理她,隻是重新拿起折扇,緩緩開合。
遠處街巷,不知哪家孩子又哼起了那首童謠:
“王爺調兵為哪般,百姓餓得啃樹根~
昨日運糧進王府,今日街頭無米分~”
歌聲斷斷續續,隨風飄來。
他聽著,嘴角一點點翹起來。
這時,院門外傳來輕微腳步聲。
一個黑衣人影悄然出現,低頭遞上一份密報。蕭景珩接過,隻掃了一眼,便將紙條揉成團,扔進石桌上的茶杯裡。茶水蕩開漣漪,墨跡迅速暈染成一片模糊的黑。
阿箬探頭想看,卻被他用扇子輕輕推開。
“睡覺去。”他說,“明天還得繼續唱童謠。”
阿箬嘟囔著起身,臨走回頭瞅了他一眼:“你不會真打算等他自己垮吧?”
蕭景珩沒回答,隻是抬起腳,輕輕碾了碾方才落在鞋麵的一片落葉。
葉脈斷裂的聲音,極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