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庭院死寂。
梁柱上,那枚烏黑的短箭尾羽仍在極輕微地顫動,發出幾乎不可聞的“嗡嗡”聲,像是在為下一次攻擊蓄力計時。
顏惜夕背貼冰冷的牆壁,呼吸壓得極低極緩,全身的感官在黑暗中無限放大。她指尖微動,無聲地示意青柳保持絕對靜止。青柳蜷縮在桌旁的陰影裡,雙手死死捂住口鼻,連心跳聲都怕驚動了窗外的不速之客。
時間一點點流逝,窗外卻再無異動。隻有風穿過巷弄的嗚咽,以及更遠處隱約傳來的打更梆子聲。
難道一擊不中,便已遠遁?
這個念頭剛閃過,顏惜夕耳廓微動,捕捉到一絲極其細微的、絕非風聲的摩擦聲——來自屋頂!
她瞳孔驟縮,來不及抬頭,猛地向側方翻滾!
“哢嚓——轟隆!”
瓦片碎裂,木椽斷折,一道黑影如同夜梟般伴隨著碎木殘瓦悍然撲下,手中兵刃帶著刺骨的寒意,直劈她方才所立之處!
地麵磚石被淩厲的勁氣劈出一道深痕。
一擊落空,黑影毫不停滯,身形一扭,再度撲來,速度快的隻剩下一片模糊的殘影。兵刃破空,發出尖銳的嘶鳴。
顏惜夕在翻滾中已然拔劍出鞘!
“嗡!”
紫電青霜龍吟再起,一紫一青兩道寒光在黑暗中驟然亮起,交織成一片絢爛而致命的光幕,堪堪架住那勢大力沉的一劈!
金鐵交鳴,火花四濺!
巨大的衝擊力讓顏惜夕虎口發麻,踉蹌後退兩步,心中凜然:好強的內力!
借著一閃而逝的火光,她看清了來襲者。一身毫無反光的夜行衣,臉上覆蓋著惡鬼麵具,隻露出一雙毫無溫度的眼睛,手中持著一對造型奇特的短戟,戟刃彎曲,寒芒流動。
鬼麵人一言不發,短戟再次揮出,招式詭譎狠辣,專攻要害,凜冽的殺氣幾乎凝成實質,壓得人喘不過氣。
顏惜夕凝神應戰,雙劍展開。紫電劍靈巧騰挪,化作道道紫色電蛇,纏繞格擋,化解著短戟上傳來的沉重力道;青霜劍則勢沉力猛,每一次劈砍都帶著冰封千裡的寒意,反攻回去。
劍光戟影在狹小的房間內瘋狂碰撞,家具陳設遭了殃,不斷被溢散的勁氣撕碎、劈開。燭台倒地,唯一的光源熄滅,戰鬥徹底陷入黑暗,全憑聽覺、觸覺和武者本能。
青柳緊緊靠著牆壁,努力縮小的存在感,手中緊緊攥住了那套剛剛得到的素回金針。她看不清具體戰況,隻能聽到令人牙酸的金鐵交擊聲、急促的破風聲,以及偶爾爆開的真氣轟鳴。每一次碰撞都讓她的心揪緊一分。
顏惜夕越打越是心驚。這鬼麵人武功極高,內力深厚猶在她之上,一對短戟更是使得出神入化,若非紫電青霜乃神兵利器,加之她新悟的劍法精妙,恐怕早已落敗。
而且,對方的目的性極強——招招不離她放置印信和文契的袖袋!
是為了搶奪拍賣所得!
念頭急轉間,鬼麵人左戟虛晃一招引開青霜劍,右戟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直刺她肋下空門,同時左手化爪,閃電般抓向她袖袋!
危機時刻,顏惜夕猛地一個旋身,青絲被戟風削斷幾縷,同時冷喝:“青柳!”
一直凝神待命的青柳聞聲,幾乎是本能地將手中早已扣住的三枚金針循聲射向鬼麵人大致方位!
金針細如牛毛,破空之聲微乎其微,但在高手耳中依舊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