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羨道:“朝廷就沒有想過用武者,輔佐道門除妖?”
“武者先天境之上還好,但武者不通法術,不能催發符籙,你前日也看到了,符籙需要自身精血勾畫。”薛芷畫清聲說著,幽幽道:“不是每一個武者都如你父親一般,舍己為人。”
沈羨想了想,道:“那還是得讓上清一家出力,那朝廷就沒有想過下發低階仙道功法,讓天下武者修煉嗎?其實很多妖邪隻是在鄉野作亂,也就一二境。”
大妖總歸是少數,而這些小妖反而鬨得人心惶惶。
如果是大妖,朝廷再派大能收拾。
“嗯,這個?朝廷好像還真沒有想過。”薛芷畫明眸一亮,但轉瞬之間,眸中的光芒黯然下來,歎道:“但如果將修仙功法散開,以武者輔助除妖,三教定然不會答應的。”
沈羨道:“這就需要博弈和爭鬥,甚至於把修仙功法散開,也是一種試探手段。”
國人是善於調和的,你說不讓開窗,那就把屋頂掀了,這窗戶自然也就開了。
薛芷畫看向那少年,輕聲說道:“不過,天後走得還更遠一些,已有意再引梵門入得大景,此事事關重大,目前還沒有個定論。”
沈羨眉頭皺了皺,說道:“梵門,他們要在中土傳教?”
這世界自然是有佛家的,先前三頭蛇妖所在的廟宇,就是前朝留下。
薛芷畫道:“本朝定鼎之時,賴道家出力頗多,是故,立為國教,尊道抑佛,以道家黃老莊周之學治世,輕徭薄賦,寬簡刑罰,這是汲取了前朝大許濫發徭役,不愛惜民力的教訓。”
沈羨心頭微動,暗道,前朝大許,讓他想起一個朝代——楊隋。
事實上,後一代的王朝都會汲取前朝亡國的教訓。
薛芷畫道:“大許之前,南北對峙,戰亂頻仍,百姓皆是佞佛,不知鬨出了多少亂子,佛門如今想要重返神州,三清大教都會反對,但天後似乎對佛門高看一眼。”
說到最後,薛芷畫歎了一口氣。
這一點兒,哪怕是她也不能理解,她其實並不讚同引入佛門,佛門僧侶傳教,蠱惑世人,比之道門玉清還要可惡一些。
沈羨麵上若有所思,道:“不過是陰陽製衡的帝王之術罷了。”
任由道門一家獨大,壟斷宗教,滲透世俗,不利於鞏固人道皇權。
薛芷畫眸光瑩瑩如水地看向沈羨,讚同道:“這麼一說,應該是,天後也不是全然聽師尊之言,如論星象之事,也時常會詢問司天監,然後再問計於師尊。”
“兼聽則明,偏聽則暗,並不奇怪。”沈羨道。
這是帝王的基本修養。
薛芷畫歎道:“但引佛門入得大景,可能會引起很多變數。”
沈羨微微頷首,朗聲道:“大爭之世,哪一家能夠為百姓做一些實事,哪一家就會得到尊崇,流水不腐,戶樞不蠹,三教就是因為沒有競爭,這才生出懈怠、傲慢之心。”
佛道之爭,也能分三教之勢,給底層百姓一些在夾縫裡喘息的空間。
薛芷畫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深入,而是道:“讓天下武者修煉仙道一境、二境,倒也可行。”
“甚至可以派發丹藥給武者,助其治療暗傷,以用其效死。”沈羨朗聲道。
薛芷畫道:“煉丹之法掌握在三教手裡,可能不大容易。”
沈羨想了想,道:“朝廷不可能沒有自己的丹師,甚至可以自己培養丹師。”
他現在就是借薛芷畫的視角,去搜集關於這方世界的仙道情況。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