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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我們一直在一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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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象樓上自己屋裡的格局,判斷此處應該是廚房。眼睛漸漸適應黑暗,他打開手機電筒看水表。以餘光觀察,不見灶台和櫥櫃,熱水器也沒插電。沒人氣兒,他心說。

那股氣味兒已從密網織成了薄膜,有黏稠的體感。電影裡一種殺人方法,用保鮮膜裹腦袋,一層一層活活把人纏死。這麼一想,他不覺腹肌發力,屏住鼻息,心中毛得很,忍不住回頭看。朱大爺正定定地站在身後,仰臉看他,見他回頭也沒反應,眼睛黑黑的,表情凝固,像一尊蠟像。

等下啊,馬上就完事兒,我給大爺水表看個字兒,小劉大聲朝門口喊道。他打開閃光燈,對準水表表盤拍了兩張。蠟像朱大爺忽然走開,去摁牆上的開關,燈光一亮,小劉眼睛一疼,失明了一瞬間。

小劉觀察自己的所在之處,確實是廚房位置,可這分明是一間廢置已久的毛坯房,牆麵上儘是一道道白慘慘、灰溜溜的水泥色。

小劉大聲咳嗽,硬硬地收起自己驚訝的表情。他記下水表數,接過朱大爺遞來的手機,目光卻無法往屏幕上聚焦。他不經意往裡挪步,朝本該是客廳的方向看,隻聽得一聲短促號叫,淒慘瘮人。

小劉汗毛一奓,原地跳起。

朱大爺拍拍他,他回過神,意識到是自己在號叫。他覺得身體輕飄飄要飛,腳下卻像上了釘,寸步難行。

客廳吊著一隻沒有燈罩的燈管,像一條吐出的舌頭,白光慘淡,隱隱泛著黑紋。燈光裡站著一個塑料女模特,雖然換了金色假發,但小劉仍然認得,女模特身上的衣服,小劉也認得,那是妻子的牛仔外套一上屋期他親手扔掉的。牛仔外套下麵的衣服,他不認識,也許是沒認出來。那女人微微側身,看向一隻皮麵嚴重磨損的單人沙發。沙發上,蹺腿坐著另一個模特,沒戴假發,光頭,大概是男的,因為他腿上是小劉的條絨褲子,鬆鬆垮垮,說明他比小劉瘦,像從前的小劉。

兩個模特的腳上,都穿著鞋,是不是自己和妻子丟掉的鞋,小劉不敢再分辨。他輸人水費,點支付,將手機遞給朱大爺,讓他輸密碼。

你弄,朱大爺直接告訴他密碼。

彆害怕,劉兒,這是你大哥大姐。朱大爺的聲音像一團煙霧。小劉不害怕,隻是牙根咬得生疼,渾身骨頭吱吱呀呀,越來越緊,要把自己鎖死了。

大哥大姐周圍,是一組既寫實又象征的舞台裝置墨綠色雙人沙發、透明玻璃茶幾、白鐵儲物櫃、瘸腿高腳椅、衣帽架、折疊木椅,還有兩組尺寸、顏色毫不匹配的書架其中一組是小劉的。書架上有些舊書,一本本雜誌封麵朝外依次擺開,是搬來第一天他丟在地上被朱大爺撿走的。書架上方的牆上,掛著那個歐式雕花相框,裡麵是放大的結婚照戴著卡通眼鏡的左男右女,一個眨左眼,一個眨右眼,笑容定格得恰到好處。

這是一個樣板間,小劉心說,這是在過家家,這是一個玩笑,這是一個不知道。他看著茶幾上插著兩枝假花的啤酒瓶,腦子裡冒出一個又一個比方,但始終找不到一個準確的說法來描述眼前的一切。

惶惶然中,他看見妻子走了進來,掩著口鼻,疑惑地皺眉,睜大了眼看,又不敢細看,像看破了什麼天機,又似乎什麼都沒看見。

“我告訴你,她那樣子,就像忽然失明了。我也一樣。瞬間信息加載過量,卻空白一片,我們都宕機了,像兩個旋轉的小陀螺,知道吧?"

小劉扯著喉嚨打比方,手機發出刺耳的雜音。

“你小聲點兒。”

“小聲不了,老汪你知道嗎?她走了。”小劉喊起來,似乎帶著哭腔,“那天早上她去上班後就再也沒回來,她走了,離開了。”

“沒回來?什麼意思,你沒到她公司問問?"

“她辭職了。手機也打不通。”

我沒話了,他也沉默。然後我幫他分析“看來那怪味兒確實可怕。不過,也許她隻是嚇到了,我聽你說就覺得恐怖,那老頭真是心理變態。”

“不是。”他說,“不是因為氣味兒,也不是因為朱大爺,其實最後我們也沒搞清楚,那怪味兒到底是不是從一樓傳上來的。他媽的怪味兒.我都已經聞見了,可我逮不到,我x………”

“那是為什麼?”我問,“大不了搬家,全不要了,為什麼要走?”

“我想,她是覺得自己原來真的逃不掉那種氣味兒,或其他什麼東西,會一直追著她,~直追。”

大約半個月後,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顯示本地的座機號碼。

“汪輝嗎?我是盧陽區四牌樓社區警務室,劉宗成是你什麼人?”

“啊?”我一時語塞,腦中浮現的竟是小劉跳樓,或割腕、燒炭以及諸如此類的畫麵。

我說他是我朋友、前同事。

“我們接到報警,說劉宗成家裡傳出異味兒,屋裡應該有人,但門敲不開,手機關機,房東也聯係不上。民警已經過去了,現在打算開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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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不“你們找我乾什麼?”我慌裡慌張套上鞋,準備出門。

“聯係不上他其他親屬,中介公司提供的租房合同上,緊急聯絡人寫的是你,你手機尾號7662,身份證名字叫汪輝,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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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介公司?他那房子不是租的啊…"

我解釋不清,不再多問,打了車去四牌樓。小區跟小劉描述的一模一樣。老樓、垃圾桶、快遞站、薔薇叢和流浪貓,還有瘦老頭,真的穿得如二十世紀的西裝革履。不過比起想象,老頭目光過於暗淡,長壽眉過於邋遢,嘴角沾著點心渣,一開口排山倒海的酒酸氣。

開鎖師傅開了鎖,將門推開一條縫,所有人都捂住鼻子。中介小姑娘早有準備,戴上了口罩。異味兒撲麵而來,可不算臭,也不是腐,像是酒味兒,又有泔水味兒,五味雜陳。

“哎喲喲!”朱大爺身子一縮,從兩個民警身邊鑽過去,進了屋。

房間南北通透,光禿禿沒有窗簾,紗窗也不知去向。陽光直射進客廳,照著地板上橫一道豎一道的水漬,顏色像是啤酒,又像是湯,由於氣味複雜,也不排除是尿漬的可能。靠牆平放著一張床墊,上麵有兩隻發黑的蘋果。床墊旁邊,攤著一隻黑色垃圾袋,內有蘋果核,半碗老壇酸菜湯泡麵,一小堆啃得精光的鴨架、鎖骨,其餘全是空掉的酒瓶和易拉罐。一些書,有二三十本,四散在客廳與陽台各處,大部分是偵探小說,每一本都包著透明塑料書套。

人一走動,幾隻蟲子從一本書底下鑽出,倉皇逃竄。

就在上述散發著千百重異味的物品之間,客廳的正中央,平躺著身穿全套意大利球服的小劉。僅僅兩年不見,他不知如何胖成這樣,肚皮挺得圓滾滾、硬邦邦,讓人想起海灘擱淺的鯨魚。

朱大爺蹲下去,對著小劉的耳朵喊“劉兒?劉兒?我說咱倆喝,你非自己喝,這回喝出事兒了吧?”

我在牆角發現一隻藥瓶,趕緊撿起看,原來是維生素。民警非常鎮定,摸一摸,聽一聽,確認小劉還活著,指揮我把人側翻,檢查他是否被嘔吐物嗆到。搗鼓幾下,小劉鼻子突然噴氣,哼了兩聲,又滾回原處,像給了我們一聲回應。大家鬆一口氣。隨後,我打急救電話,跟車去了醫院,人雖然沒大礙,但始終沒清醒。

當晚,我從醫院回到四牌樓,買了一個新鎖芯換上,去警務室簽了字。小劉的手機沒找著,我輾轉打聽到小劉說的前室友老黃,可電話沒人接。至於老張小劉的張老師,根本沒人知道此人的存在。

按照朱大爺對民警的交代,他和小劉是不錯的朋友,小劉不但常把廢品送給他,還常陪他喝酒。這是小區裡眾所周知的。社區工作人員也見過小劉和朱大爺坐在快遞站門口的長椅上聊天。

值班民警告訴我,小區裡的人一直都以為小劉和朱大爺一樣,是撿廢品的。

“怎麼可能?他胖成那樣,腰都彎不下。”

“除了你這哥們兒,沒人願意搭理老朱。這老頭名叫朱興,在小區住幾十年了,據說老家是重慶的,誰也不想招惹。”

“他要不報警,我哥們兒命就沒了,挺熱心的大爺啊。”

“所以才奇怪。”

他接過我讓的煙,說

“老朱的房子,是他老伴兒名下的。老太太從前在糖煙酒公司上班,老朱從前開出租,他們有個女兒。老兩口退休後,給女兒帶孩子,活得挺自在。大前年,有一天老太太正上廁所,聽見頭頂一陣響,抬頭看,掉下兩塊天花板。樓上裝修,蹲坑改馬桶,工人鑽地,把樓板鑽透了。老太太倒是沒砸著,可嚇得犯了心臟病,人沒了。老朱就打官司,可法院判樓上沒問題,工人操作也合規合法,有錯的是當年蓋樓的建築公司,質量不合格。結果糖煙酒公司和建築公司各賠一筆。但老朱死活不認,說錢是錢,命是命,天天上樓敲門,早起敲,傍晚敲,有時正在樓下跟人嗑,忽然想起來就上去敲一敲。不管屋裡有沒有人,都要站在門口說一句殺人償命。老朱女兒要接他走,他不肯,就要把房子給他重裝一下,換換環境。開工沒幾天,他把工人罵走了。樓上那家受不了,把房子交給中介出租,躲出去不管了。老朱女兒一家後來也出國了,就剩下他一個人,不知怎麼,撿起了破爛兒。”

“還天天上樓敲門?"

“敲,租戶全敲走了,中介公司都不想接了,價錢一降再降,四牌樓的兩居室沒有比這更便宜的,可便宜了又叫人疑心,聽說有人上網發帖,說是凶宅。”

“你們沒管管?”

“怎麼不管?上個租戶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知道情況還非要租,結果嚇得不敢出門上班,老打電話找我們,給他護航。所以說,為什麼你這哥們兒能跟老朱和平共處,跟忘年交似的?"

“為什麼?我哪知道為什麼?”不過,在我印象裡,小劉從來沒跟哪個人處得不好過,他跟誰都能說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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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是老朱上去敲門,你哥們兒不但不怕,還給他開門了,兩個人聊上了你那哥們兒沒結婚吧?要不兩個人能喝上酒?我瞎猜啊。老朱的事兒,也是閒話,我都是聽他們說的,你也就聽一耳朵。”

風吹來一股新割的青草味兒,然後我聞見了朱大爺的味兒,氣味兒並不特殊,無非是陳年的酒氣,混著垃圾桶的餿。他認出我,停下三輪車,笑嘻嘻走到我麵前。我掏煙讓他,他不要,拽一拽裙帶菜似的西裝。

“你要給我灑,我就不客氣。”

說完,他輕飄飄登上綠化帶台階,踏進薔薇叢裡,兩腿一叉,解開褲子,嘩啦啦撒了一泡尿。民警佯怒,吆喝著站起來,回了警務室。

朱大爺邊尿邊說"上年紀了,憋不了。”

我想跟他聊幾句,但也不知從哪兒說起。民警又從屋裡探出頭,罵“你那車上全是瓶子,尿了帶回家!一園子花兒,都給你燒死了。”然後他又問我“你那哥們兒,劉宗成,從前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想都沒想,說“他是編故事的,文藝工作者。”

我回到小劉的房子裡,打開所有的燈,在角落吧台坐下,觀察客廳小劉這些天躺著的地方想象房子裡發生過什麼。

房子像遭過賊。除了次臥有幾隻裝滿書和碟片的箱子、陽台上的晾衣架,以及幾件換洗衣服,隻有家具和一些無用的擺設。

對,還有那麵鏡子,麵朝下趴在主臥的床架上。我握住鏡框,輕輕翻轉過來。隻見鏡麵上布滿斑駁的細碎裂紋,像冬天凍住的湖麵發生了冰裂。我把鏡子拿下樓,刹那間,破碎之光閃爍,照出無數張臉,一時間我沒認出那是我自己。

一切就像個淺白的明喻。

窗外有蟬鳴聲,顯得夜極靜。我放下鏡子,走到窗邊,看見小劉說過的薔薇和藤蔓間隙中一片片城市燈光。我又給老黃撥了個電話。這回隻響一聲,便被接起,卻是一個女人冷漠的聲音。

女人問我是誰,找老黃乾什麼。

我客氣地問,老黃呢?女人愣了一下,但馬上恢複氣勢,讓我有話就說,跟她說和跟老黃說一樣。我簡單介紹自己和小劉的關係,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了一遍。不過,省略了怪味兒和扔東西的部分。

小劉病了啊,嚴重嗎?女人聲音依然涼颼颼,但少了敵意。

我說應該問題不大。

可是汪先生,女人說,小劉他們倆,已經分開快兩年了呀。兩人不聲不響,辦了離婚。他老婆走那天連個包都沒背,都以為她上班去了呢,之後就再沒見過,聯係方式也刪了,我們能上哪兒找呢?

快兩年了?不應該啊。他們為什麼離婚?

這我不敢亂說。小劉從這兒搬走的時候,把兩人這些年所有的東西都帶走了,連沒用完的瓶瓶罐罐、衣架、舊拖鞋、舊拖把、菜板、水果刀,還有一麵破鏡子,全都拉走了。我和老黃跟他說,沒用的,你留下,我們幫著處理。可小劉不聽啊,收拾得整整齊齊,找了一輛巨大的貨車,說,怎麼沒用?有沒有用我自己知道。他這麼說,我們真不敢多問了,你說對吧?

她頓一頓,說,不過,我也理解他媳婦兒。我嗯了一聲,謝過女人,掛了電話。

抽了一會兒煙,突然覺得身上冷。房子一空,可能真的會沒人氣兒。我滅了煙,從床架上扶起那麵鏡子,小心地拿到門外,鎖了門,扛著鏡子下樓。我一階一階往下走,半步半步挪,生怕鏡子突然崩碎。樓道的感應燈滅了,也不敢跺腳,黑暗中,我一會兒覺得手裡捧著一汪搖晃的水,一會兒又覺得端著一組一觸即發的平衡炸彈。我想,如果能安全出了樓,我就把鏡子放在路燈底下,然後躲在樹影裡,看看什麼時候,會有什麼樣的人過來撿走。

終於走到一樓轉角,突然響起巨大的開門聲,我心下一驚,手一滑,鏡子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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