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多一聽,眉頭就皺起來了,在自己家裡被彆人猥褻,一聽就有點兒起幺蛾子。王木多說“得了,我現在回派出所。”
馬伯樂說“不用,明天也趕趟。”
王木多說"明天黃花菜都涼了,這種事得趁熱乎。”
馬伯說紅曆其真趕趟來吧,來了就知道咋回事了。”
林靜見王木多收了手機,急忙進裡屋去拿外衣“你把我送回家去,了你再去單位。
“是王筱蘭嗎,娜娜又湊上來,這個娘們是真能作啊!”
“你又知道了。”王木多艱難地從廚房牆壁與娜娜那185斤的大身板子之間擠出來。
娜娜嘁了一聲“我太知道她了,網紅誰不知道?”
“娜娜,難怪你姐夫說你,”林靜扯著王木多往外走,“王筱蘭黃花大姑娘,到你這兒,成了老娘們兒了。”
“姐,你可得了吧,”娜娜不罷休,“她比老娘們兒還開放呢。”
路上,林靜說起王筱蘭,她是她教過的學生。2018屆畢業生,她的數學課代表,當年高考數學單科成績全年級第一。說來話長,一言以蔽之“這孩子歲數不大,經曆卻像呼倫貝爾草原上那條莫日格勒河一樣,九曲十八彎。”
“怎麼還鬨出個猥褻呢?死冷寒天的。”林靜緊了緊衣領子,“現在的孩子,真敢捅詞兒。”不過法治社會,大家的法治意識增強了,也不是啥壞事。”
“法律不是萬能的。”王木多看著林靜開車門下車,“法律是道德的最底線了。得了,門反鎖吧,今晚我就不回了。你早睡,明早再去舅舅家!”
林靜裹緊大衣,快步走進單元門,“一天天淨逞能了。”
王筱蘭今年25歲,沒有結過婚,確實不應該被稱為老娘們兒。一個妙齡女青年,為何具有九曲十八彎的經曆,一句話兩句話都說不全麵呢?
2002年的夏末秋初,王筱蘭的母親上山采鬆子從10米多高的樹上跌落,樹權插進了胸腔,當場斃命。那一年王筱蘭3歲,對於母親,她幾無印象,形而上地講,相當於沒有過媽。父親王忠富,用一句大家用爛了的話說,既當爹又當媽。大家習慣用這六個字概括鰥夫帶孩子,生動而不深刻,個中滋味,隻有親身經曆才能真正品嘗到。就這樣,一個命苦的爺們兒帶著一個命苦的丫頭,寒來暑往,相攙相扶,像兩棵一高一矮的樹一樣,不知名地生長在大北方不知名的小山丘上。
時光如梭,王筱蘭漸漸長大。當那一棵小樹追趕上了大樹的時候,人們仿佛一夜之間才發現,這小小的山丘上居然生出了一株“美人鬆”,色澤光鮮、質地堅硬人漂亮,校花夠不上,但班花毫無問題;學習好,從2006年小學一年級一直到2018年高考,在班級從來沒低於前三名;能勞動,到了放暑假,王筱蘭鋤頭一扛就是個農民,鏟地、割地,牽套犁地、駕車拉糧,樣樣乾得有板有眼。放了寒假,她跟著老爹王忠富上山拾柴砍木,撿鬆子采蘑菇,能頂多半個小夥子。總之,是實打實的“美人鬆”,“林中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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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王筱蘭高考成績在省重點高中繁花縣第四中學名列前茅,但放之於2018年全省19萬考生當中,已位列5000餘名。大學學費王忠富是攢夠了的,但王筱蘭還是選擇了位於本省省會的所林業大學。第一次坐火車的她,坐在硬座車廂裡,腦子裡裝的全是要改變農村麵貌,或者更具體一些,她要改變她所在的鄉村的林業麵貌,就好像這麼做就能救回母親的命一樣。
大一第二學期,王筱蘭擁有了自己的第一台筆記本電腦,成為了以前隻聽聞過的網上衝浪者。當她背著學校老師,梗著倔強的脖子,前往黃河流域的省會大城市,去見那個“深愛她”的“男”網友時,對方在聊天對話框回複她的最後一句話是“真沒想到,這年代還有你這樣沒見過世麵的人。”是的,她沒有見到人。
俗語說,不見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不回頭。黃河王筱蘭還真見到了,但她不懂心死;南牆倒是沒撞,所以談不上回不回頭。5天後,她坐在當地一家農貿市場門口的台階上,把剛買到手的農藥給喝了。這一舉動,不好的因素是,她懂得哪一種農藥勁兒大,所以她選了最烈的;好的因素是,大街上人流如織,人們打"120”和“110”及時。從在醫院躺的一天半,一直到被遣送回村,雖然她每天都在對話框裡發送請求,但那位網友並沒有重新添加她。對,不是遣送回學校,而是遣送回村誰當校長也不會不退她的學,她的事鬨得實在太大了。
一株隻沾過山間露珠的小草,移植到車水馬龍的地方,水土會不服的。文一些地說,這是一種注定的社會性的碰撞,大概率要頭破血流。
5個年頭過去了,直到今天,王筱蘭依然認定她的那位網友之所以沒有回心轉意,是因為他不知道她曾經為他殉過情。這不怪他。
王筱蘭的經曆王木多之前就了解,加上妻子林靜是王筱蘭老師的因素,他甚至比彆人了解得更多。所以,到了派出所,副所長馬伯樂見王木多推門進來,扔給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就是那個王筱蘭,你跟我講過好幾次的那個。”
“嗯,紅河村出人才。”王木多深吸一口氣,“人呢?”
“人沒來。彆急,王筱蘭打電話報的警,說是證據在她手機裡。”馬伯樂給王木多遞煙,“要不我咋說趕趟呢。”
“行為人呢?”王木多抬頭看了看牆上的石英鐘,“狠褻這東西,最好得抓住手腕。”
馬伯樂苦笑了一下“不是線下的,是線上的。彆急,你聽我詳細道來。”
“你這連著兩個‘不急’,我還急啥。”王木多一屁股坐下了。
王筱蘭從網戀、曠課、出走,到自殺、被遣返,這一係列行為影響惡劣,名聲掃地,幾乎就是“社死”,她的一雙手,再也拿不起來鋤頭了。拿不起鋤頭,不是她的手沒了力氣,也不是工具的問題,而是她無法回到曾經的世界。上大學之前,無論上學放學還是下地乾活,路途中她從來不會想到回避人們的目光,在某種程度上,雖然並非刻意,她甚至還很願意往人多的地方去,她受用大家投到她身上的注目禮。那麼,被學校遣送回村,比被婆家退婚還可怕,顯然,王筱蘭無法再在村裡立足。父親王忠富更是抬不起頭,出門一定要儘量回避人們的目光的。
於是,回村兩周後,王筱蘭選擇在一個天剛蒙蒙亮的當口,叫了輛曹操快車,離開紅河村,去繁花縣的上轄市打工。雖然沒有大學文憑,可畢竟底子在那裡,到企業做個小文秘,拉個表、畫個格、統計個數據什麼的,她比一般的高中畢業生要勝任得多。
然而,假如王筱蘭長得就是一個普通人,甚至還有點兒難看,而不是長成了一個招男人喜歡的身材和相貌,她應該在公司乾得不錯,甚至某一天遇到某個貴人,解決了某種編製,或者固定了某個崗位,徹底改變了人生命運也未可知。然而,她偏偏在遇到某個貴人之前,先遇到了一個壞人。在這家公司僅僅工作了七個月零五天,部門經理在她加班趕製一個文案的月黑風高之夜,從她身後抱住了她,腦袋伸過去脖子拐個彎親了她的嘴唇。
王筱蘭用力掙脫後,表現得很平淡,沒有什麼過激的語言和舉動,繼續劈裡啪啦打字。不配合,就是不上這條船,部門經理說了聲對不起,轉身走了。很快,工作群裡便上傳了一張圖片,大家一眼便看懂了是誰跟誰,在乾什麼。王筱蘭的工作崗位,半個小時後就被撤銷了。總經理全額支付她八個月的工資,說那26天就當補償了。王筱蘭麵對火速趕到公司滿頭大汗的總經理,說錯不在她,乾嗎要炒了她而不是那個有婦之夫。總經理差點兒沒直接哭出來,揮著手說“這個公司你一秒都不要再待了,公司太小,你太大了。”
於是,王筱蘭果斷打鋪蓋卷還鄉。高鐵車廂裡,她冷笑著認定,在城裡,全世界的女孩兒都會遭遇那樣的被咬嘴唇的時刻,無非早一天晚一天而已。而城裡的每一個男人,全都是部門經理,無非有的機會多,有的機會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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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搞起了網絡自媒體,自己給自己打工。”馬伯樂打量著麵前昏昏欲睡的王木多,“你我都知道,還成了網紅。”
“我也是真服了。”王木多伸手管馬伯樂要煙,“這個王筱蘭,從頭到腳都充斥著戲劇元素。”
王筱蘭給自己打工,也可以說成是自己給自已當老板。她當然沒有任何團隊,自家屹立了30年的小平房就是廠房,她那一間閨房就是生產車間,她在短視頻平台自己的賬號說明上標注“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一個賬號如何成為網紅,路徑早已形成了“課程”,往屏幕前一坐就自稱為“老師”的不計其數。當那些自己都沒有多少粉絲的博主,也敢在那裡口若懸河地講“如何把賬號做起來”,理智的人應當看清楚,途徑千萬條,但並非放之四海而皆準。或者可以說,目測太多網紅的成長經曆,沒規律才是規律。但是,王筱蘭成為50萬粉絲級的網紅,具有三大科學性的優勢一是農村人,二是顏值高,第三,正如王木多所說,她的人生經曆太戲劇化了。所以,王筱蘭是懂網絡的,她在開直播伊始就把自己的人生經曆爆了個底掉,她賣的慘都是非虛構的,她需要這種噱頭。也就是說,王筱蘭成為網紅是有硬件基礎的,也是必然的。
然而,熟悉網絡直播的人都知道,當你的料爆完了,就成無米之炊了。做自媒體,最能詮釋“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哲理,你不持續輸出你的“爽點”,誰會趴在你的直播間聽老故事呢?王筱蘭當然也不例外,當她沒故事可講、直播間受到冷遇、開始大量掉粉的當口,她輾轉反側三個夜晚,最後咬牙決定加人新的賽道直播瑜伽。
直播瑜伽,還至於做這麼大的思想鬥爭嗎?這正是問題的關鍵那根本不是展示什麼瑜伽健身,而是展示箍了一層彈力布料的身體。這就是網友們所說的套路打擦邊球,不裸露、吸眼球,不違規、流量大。前邊說了,王筱蘭是懂流量的,她當然更清楚對於一個女孩兒來說,這樣做意味著什麼。所以她曆經三個夜晚的糾結,完成了她“三觀”的質的突破。不難理解,那是一道關,守在這邊與跨過去到那邊,的的確確是一種質的改變。
於是,在昨天晚上的直播間,王筱蘭伸胳膊伸腿的表演過程中,同村一個叫朱立強的人跑到後窗戶扒眼,被直播間觀眾們發現了,她就此報了案。不用她留證,好幾個網友都在做她直播間的切片呢,就是所謂的錄屏。
“我也被大數據推送刷到過她幾回。”王木多表情帶著厭惡,“王筱蘭這流量的魔性也真是沒誰了。”
“對,平台先推本地嘛,每天都給我推她的直播間。”馬伯樂說,“都是錢鬨的。沒臉沒皮,天下無敵,這話相當深刻。”見王木多沒言語,他又說,“網絡平台規則是很細的,連他都能繞開,法律就更能被繞開了。”
“這是一種看不到、摸不著的危害。”王木多站起身,“看各地警情通報,近兩年猥褻案成災。為啥?我研究過,八個字網上誘導,現實誤判。伯樂你想想,是不是?”
馬伯樂一時沒反應過來“反正都是臭氧層子。我看,明天再說吧,我隻是第一時間向你彙報,沒想讓你過來。”
“我明天要起個早。”王木多推門出去,“不折騰了,我樓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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