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最近在那幾個舞廳確實沒見她人了。你們交易怎麼不用現金?
那種場合不用現鈔,都是手機轉賬,像玩似的,一時也查不到。再說現在人手一個手機,消費購物都掃碼,十分便捷,習慣了。伍總講話沒露出一絲異樣,很直接。有的地方僅點到為止,也不難理解。
劉勇誌在群裡發出一行字這個伍總沒啥搞頭!
這是崔小鶯建的三人專案組微信群,群名叫“晚吹牛”,說可以隨時互通情況,適時掌握近況。
她與其他沙女有什麼不同嗎?
沒有哇?伍總停頓了片刻,又補充說,哦,她抹香水,很迷人,找她跳舞的人很多,很少有被晾在一旁坐冷板凳的時候。我們都是跳完就走,她不搶客、不扯皮。也不用提前聯係她,每次她都在那幾個舞廳。
哪幾個舞廳?
有星光燦爛、紅玫瑰、在水一方,還有個叫·哦,皇冠之珠。
劉勇誌的手機有信息提示聲傳來,拿起來一看,是萬隊發的感覺不妙就換人,還有十多個,夠我們跑的。相信直覺。
他立即起身對伍總說,我有事兒了,今天就談到這裡。
伍總也站起來急匆匆說道,劉警官你隨時叫我,我都在,隻求你一件事,幫忙保密,不然我就慘了!
好,我答應你。但為了家人和前途,我勸你還是少跟沙女混。
崔小鶯在重點調查葡萄糖酸鈣,錢法醫說這是屍檢最大的疑點。
屍體左臂彎處那兩個靜脈注射針眼微泛淤青,細小並不起眼,但沒逃過法醫的眼睛。幾張微距放大拍攝的照片存在崔小鶯手機裡,她反複端詳過很多遍。能否從死者生前的行蹤中找到與此相關的線索,很關鍵。
三人的調查進展都在“晚吹牛”小群裡互相通報。
她在那個吳老板的帶領下,找到了雲河家園小區,這是秦竹從吳老板家搬出來後的居住地。物管通知房東來開門。崔小鶯將手機裡的死者生前照片拿給房東看,房東辨認後說,就是這個女的。她在這裡已經租了一年了,房租每月一千五,半年一交,沒有拖欠。還有兩千元保證金在我手裡。
自從跟吳老板同居後,秦竹這兩年經濟上已有些小富,銀行卡上有十三萬存款,每隔兩三個月給父母打一次錢。崔小鶯沒把這些告訴吳老板。這個所謂的同居男朋友,有點兒冤大頭。反觀秦竹這個女人,來城裡混了幾年,頭腦也變得聰明靈活了,外麵有維持日常營生的舞伴,身旁有枕邊夜寢的男友,情感和經濟上均左右逢源,衣食無憂。住所還早就有了二房,狡兔三窟,機動自如,隨時留有後手。可以定論,這個女人不簡單。
崔小鶯和派出所民警一起進人秦竹租住的一室一廳,把吳老板和房東留在門外等候。
崔小鶯在臥室床邊的紙簍裡翻出一個避孕套,用鑷子夾起來轉動角度細瞧,顯然是使用後丟棄的,隨後放人檢材袋中。這個物證很重要.紙簍垃圾都沒倒,很可能就是生前一兩天的遺物。
枕巾上還撿出幾根女人的頭發。她食指挨杯沿,拇指托杯底,拿起空杯對著陽光一看,玻璃杯上有清晰的指紋,應該是秦竹的。這些東西均被裝人檢材袋中。
他們又分彆搜找了衣櫃、抽屜,並沒有在雜亂的物品中看到葡萄糖酸鈣的影子。
上下左右環視那間簡裝小屋,再也找不出有價值的遺留物了,崔小鶯說,我們可以離開了。
萬木今天走訪的是一個叫傅寧的人,也是微信轉賬名單上的對象。
錦繡山莊的大門保安給業主家打了電話,一個保姆出來領著萬木進了小區。這是省城一個著名樓盤,在他的印象中這小區開發很早,入住的業主都是改革開放初期首批發家致富的大款。
來到一幢有門頭立廊的獨棟小樓前,保姆打開門,引他到懸掛著豪華大吊燈的客廳坐下。這時,二樓弧形木梯上走下來一個穿光亮錦緞睡袍的女人,四十多歲的模樣。她客氣地問萬木請問你是哪裡的,找誰?
我是公安局的,找一下傅寧。他亮出警官證。
哦,我就是,你先坐,茶幾上有煙。陳媽,給警官泡杯茶。說完轉身匆勿上樓了。
怎麼是個女的?萬木很是詫異。
不一會兒,女人換了件紫色休閒西裝又從二樓走了下來。等在沙發上坐好,她對保姆說,陳媽你去忙你的吧。然後轉向萬木,你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萬木取出秦竹的照片遞給她,這個女人,你認識嗎?
女人接過照片,沉默片刻說,不認識,這是什麼人?
你是傅寧?
是的,難不成認為我是假的?
我們查到你給照片上的女人轉過錢。
啊!是這事,我知道了。不錯,是打過錢,每次都不多,幾十百來塊,我每次都會收到銀行的提示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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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我們以為你是個男的!萬木更加疑惑不解。
對,是男人在消費,轉賬人是我丈夫,你們沒弄錯。我想知道這個女的是誰?乾什麼的?
你丈夫?那我不瞞了,這女人是舞廳的沙女,沙沙舞廳你知道嗎?
知道,沙沙舞廳,除了三歲娃兒不曉得,世人都曉得。我明白了,我丈夫在外麵找了沙妹。女人前一秒還有些許驚訝,但立刻就變得淡然了。
原來,女人和丈夫的婚姻早就破裂了,因為有個剛讀初中的女兒才沒離婚,表麵維持著這個家。隻等女兒大學畢業之後,兩人就去扯證離婚。
她是個做餐飲業的女老板,光省城就有八九家連鎖店,彆的城市還有些加盟店。丈夫隻是她企業中負責供應的部門經理,私生活兩人互不乾涉。
他不管我,我也不管他。我隻要求他三天兩頭要落屋,慶幸的是他還遵守我們的協議。他待女兒好,這就夠了。他的微信是多年前用我的一個不用的手機號申請的,還綁定了一張我名下的銀行卡,卡上有二三十萬,每次消費都有短信提醒。他日常沒有大筆消費,也就是吃喝。他現在還不能組建新的家庭,充其量在外麵浪一浪,找個情人玩玩。
你丈夫會不會跟這種沙女發生矛盾衝突?
應該不會,他的性格我了解,就一公子哥兒脾氣,既不重錢也不重感情,殺人放火的事更是不敢,按他的話說,不值,他一直把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唉,原來是個狸貓換太子的主。萬木告彆了這個可憐又有幾分戲劇性的女富豪,心裡感慨萬千。世人都曉神仙好,唯有兒孫忘不了。高處不勝寒,人們羨慕的富裕人家大多是外表光鮮亮麗,內裡的一地雞毛又有多少人知道?
離開錦繡山莊,萬木撥打傅寧丈夫的手機號碼,他叫李東升。
在“晚吹牛”小群裡,萬木拍了拍催小鶯
你整理的舞客名單中為什麼有女的?
崔小鶯發來語音我沒注意,有女的?
萬木說,我也沒留意這個,下意識就認為秦竹的舞客都是男的。各位,注意一下,沙女的舞客也可能是個女的!
找到舞客李東升,從他口中得到了證實。
李東升說,沙沙舞廳裡不隻是沙妹、沙姐,還有沙哥。一般是沙哥找沙妹,也有沙妹找沙哥的。但有的沙哥是專供那些中年沙女玩樂的,一天下來收人不菲,這種沙哥大多是年輕小夥,很靚的仔。
萬木一聽眼睛一亮,盯住麵前這個三十多歲、長相英俊的男人。哦,還有另一種沙哥。沒看錯的話,李東升的年齡肯定比妻子傅寧小,而且小了不少,於是問道,你這個沙哥是不是沙姐的菜?
李東升笑了笑說,萬警官,你小看我了,憑我的條件,我從不找四十歲以上的沙姐。你見過我老婆了,我的情況應該也知道了,那真的叫“老”婆,好沒意思。
隻講你知道的。
照片上的這個女的我認識,但叫什麼不曉得。我們最多“遊”到深水區那邊玩玩,反正黑燈瞎火的。我很注意衛生,是一定要穿襪子的那種人,而且從不接吻,不然染了腳氣難治的。我們是一雙筷子可以伸進很多碗裡,吃各種各樣的麵,寬的窄的,麻的辣的,但我總是要戴上手套,天天要洗澡換衣。雖然我老婆從不理我,但我要為自己的生命負責,要是得了病,痛苦不說還要死人,劃不來的。
萬木聽懂了李東升說的穿襪子、戴手套,就是用避孕套,他怕染上艾滋病。他第一次聽人用這種類似黑話的語言幽默把沙沙舞廳的齷齪描述得人木三分,他咬唇,忍著沒發出笑聲。你這人很有喜感,我聽著也新奇,我沒進過沙沙舞廳,你繼續。
你們警察雖然經常來檢查,也隻能見到衝進來喊不許動的那一刻。燈光一亮,舞廳的人立馬撒手分散開了,哪個都不認識哪個。並不像彆的場所,精光的兩個人在床上,被你們一逮一個準,再分開一審,人贓俱獲之下,腸腸肚肚都吐得一乾二淨。可那些舞廳不是,哪兩個是一對都不確定,人證、物證皆白板,處理下來最多隻有罰舞廳老板的款。停業幾天,音樂聲再一響,“魚兒們”就像聽到了集結號,又各處遊出來遊到舞廳去了。市場經濟,這些人也要生存呀!
雖然沒見識過沙舞,但萬木乾過兩年治安民警,舞廳那種場合也算見得多了。
萬木差點兒忘了追問有關秦竹的事,你知道那個女的死了嗎?
死了?死了也不關我的事!
跟彆的沙女比,你和她跳舞有沒有發現異樣?比如,她吃不吃藥?
什麼藥?吸粉嗎?
你覺得呢?
她肯定不吸粉。吸粉或磕藥的人要麼眼神很迷離,要麼精神很亢奮,但她都沒有。她不熱情也不冷漠,看上去精神像她的身體一樣飽滿,不是那種病怏怏的人。
她和舞廳裡那些沙女有過衝突嗎?比如吵架扯皮之類的。
沒有,我經常在幾個舞廳和她跳沙舞,從來沒聽說過有這類事。李東升忽然反問萬木,萬警瞥官,她是怎麼死的?
我還想問你呢,不然我找你乾啥!
唉,死了?為什麼死的呢,奇怪了!李東升自言自語,滿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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