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瞄準_迷霧之城,窺探者背後的秘密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97章 瞄準(1 / 2)

“0環!”

環數報出來的那一刻,楚漢成了全隊的笑柄,五顆子彈,彈彈脫靶,創造了一個十分難看的紀錄。哄笑聲響徹靶場,連一向嚴肅的黑臉教官都憋不住笑了。楚漢呆呆地杵在射擊位上,滿腦子都是小輝哥拿起剪刀戳進自己左眼的畫麵,也是從那一刻開始,他對槍有了深深的恐懼。

楚漢小時候是很喜歡槍的,玩具多半也是槍,當兵打仗、保家衛國曾是他們那幫小夥伴最熾熱的夢想,但自從小輝戳瞎了自己的一隻眼,槍,便成了他的噩夢。陰差陽錯,大學畢業時他被省公安廳選調成為一名人民警察,所幸是文職崗位,不用舞槍弄棒。可初任培訓有射擊課,楚漢時隔十年再次與槍狹路相逢。雖然考核相對簡單,二十五米的胸環靶射擊,五顆子彈隻要三十環就能過關,但這對楚漢來說依然不是件輕鬆的事。

靶場儼然刑場,是硬著頭皮上的。楚漢感覺腿像灌了鉛,走向射擊位的每一步都很艱難。等他拿起槍,五臟六腑一下都空了,就剩一顆心懸著,沒有依托,虛得很。手更是不聽使喚,抖得不行,彈匣裝了幾次都沒能裝上,耳畔傳來黑臉教官的嗬斥聲“我剛才講的聽見了嗎?”

實際上,從走進靶場,他的大腦就處於滿載狀態,教官講的一句也沒聽進去。不過,無非就是些射擊要領,這些東西他上理論課時早已爛熟於心。他回望著教官淩厲的眼神、堅定地點頭回應“聽見了。”

“聽見了怎麼不戴耳機?”

他這才發現身旁其他射擊位上的人都已經戴上了耳機。他趕緊把耳機戴上。四周安靜了、呼吸卻越發沉重。上射擊理論課的時候,他一度認為自己能克服心理障礙,但真走進靶場的時候,卻發現心裡那道坎長成了一座山難以逾越。

彈匣好不容易裝上了。黑臉教官下達指令“開保險,舉槍。三號,舉槍!”

三號就是楚漢。教官的命令自然是聽到了,但他沒有執行,不是不想舉,而是根本舉不起來。手槍的重量仿佛一下增加了千斤。黑臉教官連喊三遍,他都無動於衷。教官憤怒了,疾步如風走向楚漢,等到近前不由一愣。隻見楚漢麵色蒼白,額頭一層細汗。教官感覺有些好笑,射擊課向來是學員們最喜歡的課,今天卻碰到一個另類。

“病了?"

“沒有。”

“舉槍。”

楚漢還是沒能舉起來。教官怒了,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抬起他的胳膊,他卻像觸電一般,手腕一鬆,槍掉在地上,引來同學們的又一陣哄笑。

教官黑著臉,彎腰把槍撿起來,塞進他的手中,然後從背後環住他,用粗糙有力的大手托住他的手腕。楚漢感覺這姿勢太熟悉。是的,十年前,小輝哥也曾這樣做過。不過那時候用的是氣槍,瞄準的也不是胸環靶,而是大飛家門口的葫蘆。

教官說“把槍拿穩,保持鬆緊適度。閉上一隻眼睛,缺口、準星、目標三點一線,瞄準了就開槍。記住,扣動扳機的時候要屏住呼吸。”

射擊要領跟小輝當年講得差不多,隻不過需要閉上一隻眼睛,而小輝打槍都是用兩隻眼睛瞄準,他說那樣打得準。他的確打得準,基本上彈無虛發。

屏住呼吸,三點一線,瞄準,擊發。然而就在扣動扳機的那一刻,二十五米外的胸環靶突然變成了大飛家門口的葫蘆,一個人影從葫蘆旁邊閃出來,竟是許久不見的小輝!收手已然來不及,他嚇得大叫一聲,試圖喝住子彈,可子彈早已飛了出去。

脫靶!

哄笑聲再次響起。他卻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黑臉教官用怪異的眼神盯著他,命令他繼續開槍。

脫靶。脫靶。還是脫靶。哄笑聲穿透靶場。

黑臉教官氣樂了“我教學這麼多年,見過彈無虛發的,還真沒見過全部脫靶的,你可真是個奇葩啊。”

楚漢感到懊惱,扔下槍,轉身就要走。教官臉一黑,一把鉗住他的胳膊“乾嗎?想造反啊?打不及格彆想離開靶場!”他瞪著兩隻血紅的眼睛,好像兩個釘子釘住了楚漢的腳步。

從第一次上射擊理論課開始,楚漢就有些怵這位黑臉教官,怵他那張被南國太陽曬得黝黑的臉,怵他那雙淩厲無比能洞穿人心的眼睛。他曾是一名緝毒警察,在南國邊陲的密林裡跟毒販搏殺了近二十年。八年前,在一次緝毒行動中,他的小隊與毒販短兵相接,戰況慘烈,戰友紛紛倒下,唯有他命大,身中兩槍卻活了下來。傷愈後,上級領導安排他到省警察培訓基地擔任教官。他多次申請調回邊境,都沒有被批準,他的臉變得越來越黑,脾氣也越發暴躁。他申請教射擊。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最明白槍的意義。槍是什麼?是朋友、是兄弟、是愛人,更是命。一個警察要是不會用槍,傳出去就是個笑話。楚漢這頭尥蹶子的小毛驢,想在他手底下犯渾,門兒都沒有。

楚漢的胳膊被鉗得生疼,在眼神的對峙中敗下陣來,乖乖回到靶位上,退掉空彈匣,換上新彈匣。不過這次,他沒按照教官的要求閉上一隻眼,而是學著小輝用兩隻眼睛瞄準,胸環靶仿佛放大了十倍,而小輝的影子也從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屏住呼吸,連續扣動扳機,擊錘撞擊膛火,子彈攜著怒火,破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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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漢對槍的恐懼源自小輝。小輝是楚漢的鄰居,比他大兩歲。小輝身世可憐,四歲就死了娘,跟著爺爺奶奶生活。那時他爸還在廣州當兵。小輝七歲的時候,爸爸複員回龍馬縣城工作,把他帶進了城。原以為他從此過上了幸福生活,誰料後媽對他不待見,不到半年他就被爸爸送回來了。接走的時候有多風光,送回來的時候就有多狼狽。

起初,爸爸還能隔三岔五地回來看看小輝,可後媽生的弟弟出生以後他就不怎麼回來了。沒娘的孩子可憐,吃不飽,也穿不暖。楚漢媽媽是裁縫,小輝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是她做的,但她從不收小輝的錢,不是小輝家連做衣服的錢都出不起,而是她已經把小輝當乾兒子了。給乾兒子做衣服,哪有收錢的道理?家裡做好吃的,也總想著小輝,她會拿出一份兒,讓楚漢送過去。

小輝從縣城回來以後,性格發生了很大變化,學習也不上心,成了差生。二年級留級,四年級又留了一級,於是就跟楚漢成了同班同學。楚漢個子小,在學校裡老受欺負,都是小輝替他打抱不平。他個子高,四年級就躥到了一米七。在學校裡,誰敢欺負楚漢,他就揍誰,下手還挺狠,所以經常被老師罰站。小輝愛麵子,一罰站就從圍牆爬到校外瞎溜達。村民菜園裡有啥,他便順啥;地裡長啥,他就偷啥。每次罰站回來,

他都會和楚漢一起分享蘿卜、花生、地瓜桃子、蘋果等“戰利品”。楚漢問他東西哪兒來的,他說彆管那麼多,儘管吃。楚漢就大口地吃,他就咧著嘴笑。有一次,楚漢發現他少了一顆門牙,問他牙呢,他說偷蘋果的時候被老歪追,摔了一跤,磕掉了。

小輝偷東西經常被告狀,告狀最多的是大飛。大飛其實也不是什麼好孩子,他跟小輝合夥多次偷過老歪家的蘋果。他鬼心眼多,每次都隻負責放哨,而偷來的蘋果對半分,沒少占便宜。可自從小輝偷了他家的幾根黃瓜,他就跟小輝鬨掰了,心眼跟針眼一樣小。

小輝成了壞孩子,爺爺奶奶年紀大,管不了他,老師便把他爸爸從城裡叫回來。小輝其實很想爸爸,私下裡跟楚漢叨叨過很多回,可爸爸從不給他傾訴思念的機會。他爸爸作風粗暴,對他的管教就一個字打。小輝脾氣倔,挨揍的時候從不求饒,要不是每次都是奶奶護著,他估計活不過十五歲。爸爸回來幾次,就揍他幾次。後來他對楚漢說,不想爸爸了。

跟小輝一樣倒黴的,還有大飛。因為小輝每次挨了揍,都會去揍大飛一頓。大飛有個表哥,是個痞子,在鎮上一家歌廳看場子。大飛把挨揍的事跟表哥說了,表哥一麵罵表弟孬種,一麵飛揚跋扈地來找小輝算賬。到了教室,大飛表哥問誰是小輝?小輝站起來,比表哥還高半頭。表哥倒吸一口冷氣,指著他說“你等著。”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表哥一路上都在埋怨大飛,為什麼不早說小輝長得五大三粗,讓他差點兒當眾丟醜。大飛也很委屈,心說你也沒問啊。

大飛表哥說話算話,找了五個人在學校門口堵著小輝。小輝挨了揍,第二天來上學的時候滿臉淤青。大飛趾高氣昂,十分得意,但小輝沒讓他得意太久,課間操的時候就把他摁地上一頓猛揍。大飛的鼻子被打歪了,滿臉是血,哭著說“你等著,讓我表哥揍死你!”小輝果然又挨揍了,第二天沒來上學。楚漢放學去看他,見他頭上包著紗布,一定是傷得不輕,奶奶一邊心疼一邊埋怨“都這麼大人了,還能摔溝裡去。”楚漢知道小輝撒了謊。

小輝和大飛這梁子算是結下了。小輝打不過大飛表哥的一幫死黨,就想買支氣槍。買氣槍需要不少錢,他沒錢,就開始撿破爛。楚漢去他家玩,發現牆角堆了一堆瓶子罐子破銅爛鐵,問他想乾嘛?小輝說撿破爛賣錢。於是每天放學後,楚漢就幫著小輝撿破爛。半年後,小輝對楚漢說“夠了,不撿了。”他托人買了一把二手氣槍。拿到槍的當天,他就去了鎮上的歌廳,大飛表哥聞訊早就沒影了。小輝在歌廳門口蹲了半月,大飛表哥就在外躲了半月,還到處托人說情,小輝都沒給麵子。後來,大飛表哥就找到了楚漢。

小輝見楚漢來說情,很生氣“我被揍得那麼慘,你沒看到嗎?”

楚漢說“我看到了。”

小輝說“那你還來勸我?”

楚漢答“我不想你去坐牢。”

小輝愣了愣,隨即拍拍楚漢的肩膀說“好,那我不用槍打他。”

後來,黑道上一位大哥出麵調解,大飛表哥賠了小輝五百塊錢,事算了了。那位大哥綽號山豹,後來成了黑道上響當當的人物,也算是給足了小輝麵子。他很喜歡小輝這股狠勁,想讓小輝跟他混。小輝沒同意,因為他不想當黑社會。

初二下學期,逃學成了小輝的常態。初中課程對他來說簡直太難了,英語學了一年半,掰著手指頭也說不出十個英文字母;數學也是漿糊,記不住立方差公式,也弄不明白那些原理的意思;物理化學更不用提了,記不住氫氦鋰鈹硼,也搞不定能量守恒。他搞得最明白的,就是打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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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在電線上歇腳,他一槍一個,彈無虛發。槍打得準,興許跟他爸當過兵有關係。除了打燕子,他還打老歪養在果園裡的草雞。他對楚漢說“雞翅膀很硬,氣槍打不透,要打就打雞的頭,最好是眼睛。”

楚漢說“雞眼那麼小,怎麼能打得中?”

小輝說“走,我示範給你看。”兩人鑽到老歪的果園裡。小輝讓楚漢選目標,楚漢選了一隻褐色翅膀的公雞。電視裡的人打槍都閉著一隻眼睛,可小輝兩隻眼睛都睜著。他說這是他爸爸教的,很多狙擊手都是兩隻眼瞄準。他果斷扣下扳機,十幾米外的那隻公雞應聲倒下,撲棱兩下翅膀,死了。楚漢忍不住拍手叫好,小輝卻拉著他趕緊逃“快跑,老歪追來了。”果然,老歪瘸著腿拎著棍子追出來。老歪得過麻痹症,左腿短,右腿長,走路一拐一拐的,像鴨子。

楚漢槍法不行,小輝教了他半個月,他連一隻燕子也沒有打中過。小輝想了想說“活物不行,就打死的,咱去打大飛家的葫蘆。”

大飛家門口種了一架葫蘆,葫蘆秧子沿著牆爬到了門樓上,滿滿當當結了二十多個。有幾個葫蘆垂在門旁,已有拳頭大小,正合適當靶子。

小輝和楚漢貓在牆角,離葫蘆大概十六七米遠。小輝先做示範,一槍就把葫蘆秧子打斷了,葫蘆啪嗒掉在地上,聲音很清脆。小輝把槍交給楚漢,站在他背後,環抱著他,幫他托住槍,然後說“缺口、準星、葫蘆三點成一線,瞄準就扣動扳機。”

楚漢瞄著垂在門前的葫蘆,那是所有葫蘆中最大的一個,擊中的概率自然也大。按照小輝所教,他也用兩隻眼睛瞄準,待缺口、準星、葫蘆三點成一線之後,便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隨著一聲清脆的擊發聲,鉛彈從槍管裡飛了出去。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木門突然打開,大飛從裡麵走了出來。那顆子彈,不偏不倚,穿透葫蘆,擊中了他的麵門。大飛應聲倒地,慘叫迭起。

楚漢頓時嚇懵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小輝反應快,從楚漢手裡把槍過來,然後拉著他撒腿就跑。一直竄到村西頭麥場的草垛後麵,楚漢的心還突突跳個不停,腦子裡一片茫然,眼淚卻撲簌簌流下來。小輝大口喘著氣,替他擦掉眼淚,說“彆哭,記住,什麼都不承認,聽到了嗎?”楚漢不知所措地點點頭。

大飛的爸爸報了警,小輝成了最大嫌疑人。楚漢身材矮小,又躲在牆角後麵,估計大飛沒發現他。村裡人都知道小輝和大飛罅隙已深,而全村隻有他有一支氣槍。

警察來的時候,楚漢躲在家裡沒敢出來。媽媽去了大飛家一趟,回來說“大飛的眼睛怕是要瞎了,這得賠多少錢?小輝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聽說大飛的眼睛要瞎了,楚漢心裡更害怕了,他知道警察遲早會找來的,畢竟是他開的槍,要賠錢的不是小輝,而是自己。他在極度惶恐忐忑中度過了一下午,警察沒來找他,倒是小輝的爸爸又風風火火地從縣城趕回來,這預示著小輝又要挨打了。楚漢在家裡待不住,悄悄溜到小輝家屋後,果然聽到了小輝爸爸高聲責罵和皮帶抽打的聲音,聽得他膽戰心驚,心說小輝一定被打得皮開肉綻,又得好幾天上不了學。這時,他又聽到了一聲駭人的慘叫和眾人的驚呼,他的心跟著一陣哆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慘叫是小輝發出來的。他爸爸當著警察的麵打完他,他從炕上籮筐裡摸出奶奶做針線的剪刀,冷冷地說“血債血償,我打瞎他一隻眼,賠他一隻就是。”說著,毫不猶豫地把剪刀戳進了自己的左眼。

兩家孩子各傷了一隻眼睛,這是誰都沒有料到的悲劇。兩家都不再繼續追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隻有楚漢心裡始終過不去這道坎。小輝其實完全可以把他供出來,讓他來承擔大飛的治療費用,但他沒有。楚漢直不理解小輝為什麼不這麼做。如果換了是他,他會不會供出小輝呢?他不知道。等見到小輝,他想問個清楚,但小輝從此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他與小輝的最後一麵,就是他躲在小輝家的屋後,看著滿臉是血的小輝捂著眼睛坐進警察的挎鬥摩托車裡,還衝他咧了咧嘴。一直以來,他都沒搞清小輝的表情是哭還是笑。

大飛的眼睛並沒有瞎,子彈擦著他的眼角飛了過去,視力受到了一定影響,而小輝卻為此瞎了一隻眼。小輝出院後就留在了縣城,他爸回老家收拾東西的時候,把那支氣槍交到楚漢手裡,說是小輝特意囑咐的。楚漢見到那支氣槍就渾身發抖,搖頭說不要。他爸便把氣槍摔成兩截,扔到村前的水塘裡。從那以後,楚漢想小輝的時候就會去水塘邊坐著發呆。

楚漢讀大學期間,小輝的爺爺奶奶相繼去世,小輝回來披麻戴孝,還特意到楚漢家坐了坐,問了他就讀什麼大學,還要了他宿舍的電話,但他一次也沒有接到過小輝的電話。媽媽在電話裡告訴他,小輝去洛州做生意,掙了大錢,是開著轎車回來的,還給她帶了很多好看的衣服。楚漢想象著小輝意氣風發的樣子,心裡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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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非典”,培訓提前結束了。射擊考核以最後的訓練成績為準。楚漢很感激“非典”,否則他不知道還得接受黑臉教官多少次“折磨”。最後的射擊成績,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多少環。不過黑臉教官說及格了,那就是及格了。所以,他並不知道小輝教他的射擊方法究竟好不好使。好使也罷,不好使也罷,反正以後跟槍沒有關係了。他慶幸自己從事的是文職,不用帶槍。離開警校前,黑臉教官特意找到他,跟他說“如果你想成為一名真正的警察,終究要打開心鎖,而打開心鎖的鑰匙,你得自己去找。”楚漢不知道這把鑰匙在哪兒,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找。不過他覺得不拿槍同樣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人民警察。

回到龍馬縣公安局,楚漢被安排到看守所鍛煉一年。看守所是羈押刑事犯罪嫌疑人和刑期在一年以下或者剩餘刑期在一年以下的犯人的地方。看守所有一個中隊的武警駐守,所以監所民警不用帶槍,這讓他鬆了一大口氣。所領導給他安排的崗位是管教,負責管理在押人員。看守所有十七個監室和十二名管教。楚漢初來乍到業務不熟,由一名老管教負責“傳幫帶”。師徒倆管理著兩個監室,每個監室二十四人。監室的在押人員年齡參差不齊,性格各異,所犯罪行也是五花八門,盜竊、搶劫、職務侵占、尋釁滋事…管理難度不小。楚漢的任務就是管好他們,確保在羈押期間彆出事端,待法院宣判之後將他們順利送進監獄。此外,管教還有一項任務,就是深挖餘罪。有些在押人員很狡猾,選擇性地交代罪行,警察掌握的就交代,警察不掌握的堅決不說。管教的職責之一就是將他們所犯罪行全部挖出來。當然,深挖餘罪不容易,需要有豐富的經驗。經驗豐富的老管教多談幾次話,甚至多看兩眼,就能知道在押人員是不是全撂了。楚漢雖沒經驗,但是靈透,經師父幾番點撥,也逐漸掌握了竅門。

半年後,監室裡來了一個在押人員叫吳山,涉嫌故意傷害,在飯店吃飯的時候跟鄰座客人起了爭執,一言不合就動了手,把對方鼻梁骨打斷了。輕傷害案件本是可以調解的,但對方氣不過,不接受調解,吳山就被關了進來。楚漢找吳山談心的時候,總感覺吳山的眼神裡藏著一絲恐懼,一種源自內心深處的恐懼。這種恐懼是眼神掩蓋不了的,就像他當年打傷大飛眼睛一樣,對槍的恐懼至今還在,體現在眼神上就是膽怯和躲閃。

他覺得吳山身上有故事,可談心好幾次,檔案、筆錄也都翻遍了,始終沒有找到破綻。他一直在琢磨,那絲恐懼究竟源自何處?他百思不解,茶飯不思,最後還是吳山不經意的一句話讓他嗅到了端倪。吳山說,他是來龍馬縣打工的。吳山是洛州人,龍馬縣的年輕人都去洛州打工,而他卻不走尋常路來縣城打工,不是腦子不好,就是身上不清白。楚漢確定他腦子沒有問題,那肯定就是不清白,說不定就是犯了事跑路的。

楚漢把吳山從監室裡提出來,盯著他看,一言不發。吳山被看得發毛,眉頭上汗涔涔的。楚漢判斷吳山心虛了,一定有事瞞著沒有交代。他本想請教一下師父,但又覺得不能什麼事都靠師父,遲早得獨立辦案。雖然訊問的技巧隻學了點兒皮毛,但笨人有笨辦法。他的辦法就是每天把吳山從監室提出來盯著看,什麼話也不說,盯夠一個鐘頭,再把他送回去。吳山被盯得越來越心虛,希望楚漢跟他說點兒什麼,但楚漢就是什麼也不說。楚漢想玩一場心理戰,可是大學時候心理學沒學好,此時玩起心理戰來就顯得底氣不足。果然,心理戰玩了快一個禮拜,吳山也隻是有些緊張而已。而楚漢已經黔驢技窮了。第七天的時候,刑警隊通知看守所,吳山的家屬已經跟受害人達成了賠償協議,準備撤案。楚漢決定孤注一擲,於是對吳山說“政策已經給你講透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時間我也給足了,你知道吧,上帝造人也隻用了七天。可你真的令我很失望。我給你透個底,明天刑警隊就要來提審,是主動自首爭取寬大處理,還是頑抗到底,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楚漢本已不抱什麼希望,或許吳山真的沒什麼問題。第一次深挖餘罪看走眼,也不算什麼丟人的事。然而第二天一早,吳山就喊著要見他,要自首。真是意外之喜。吳山果然是來跑路的,他在洛州傷了人,跑到龍馬縣來躲著。楚漢問他之前來過龍馬沒有,他說沒有。又問他為何選擇龍馬縣,他說是他老大安排的。

楚漢把吳山的情況第一時間通報給刑警隊,刑警隊立即與洛州警方取得聯係,確定吳山跟一起傷人案有關。半年前,洛州陽光建築公司的總經理馮鎮蝦在家門口遭到偷襲,傷重不治。警方發了協查通報,緝拿凶手,半年未果,沒想到被楚漢給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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