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浸透了蘇白萱破碎的衣衫,刺骨的寒意和身體被拖拽的劇烈顛簸讓她從深沉的昏迷中強行掙脫。
意識模糊,頭痛欲裂。
最後的記憶碎片是韃子猙獰的麵孔、刺耳的獰笑……
我在哪?還在韃子手裡?
鄒凱呢?
為什麼他突然沒了影子?
蘇白萱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隻有晃動的、渾濁的河水、棱角猙獰的鵝卵石在身下飛速掠過,還有自己散亂在水中如同水草般漂浮的長發。
劇烈的摩擦感和撞擊讓她全身劇痛,仿佛骨頭都要散架。
更讓她驚駭的是,自己正被皮索死死捆縛,緊貼在一具穿著韃子皮甲、散發著濃重血腥味的屍體上!
屍體頸側那個恐怖的貫穿傷和噴濺得到處都是的暗紅血跡,讓她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心臟。
韃子在拖著我跑!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沉重的馬蹄聲在側後方響起,越來越近!一個黑影正策馬瘋狂追來,速度極快!
是韃子的同夥追上來了!他們要抓我回去!
求生的本能和對落入敵手的極端恐懼瞬間壓倒了身體的劇痛和虛弱。
蘇白萱的瞳孔因極度驚駭而收縮。
昌平郡將門虎女的狠勁在這一刻被徹底激發。
她猛地吸了口氣,不顧一切地掙紮起來,狠狠向後踹了一腳。
“呃!”林歡猝不及防!
他剛剛冒險策馬衝到幾乎與驚馬平行的位置,正俯下身,試圖用手中的匕首割斷那該死的皮索。
蘇白萱這突如其來、勢大力沉的一記腳蹬,精準地撞在他毫無防備的腰眼上!
劇痛讓林歡眼前一黑,悶哼一聲,身體猛地一晃,險些從馬背上栽下去。
手中的匕首也差點脫手。
蘇白萱一擊得手,心中更篤定對方是韃子。
她借著對方身體被撞擊產生的瞬間鬆懈,爆發出全身僅存的力量,被捆綁的雙腿屈膝,狠狠向上蹬踹!
“滾開!畜生!”
她嘶啞地尖叫,聲音因為虛弱和恐懼而變形,卻充滿了玉石俱焚的決絕。
“砰!”
這一腳狠狠蹬在林歡的大腿外側,力道之大,讓林歡胯下的戰馬都受驚地偏了一下方向。
媽的!
這瘋女人!
林歡又驚又怒,腰部的劇痛和腿上的酸麻感讓他怒火中燒。
他強忍著痛楚,身體在馬背上強行穩住,終於看清了在自己匕首下掙紮扭動、眼神凶狠如受傷雌豹般的女人麵孔。
月光慘白,照亮了那張沾滿泥汙卻依舊難掩英氣的臉。
是她?!
那張在路上高高在上,將五兩銀子如同施舍乞丐般扔在他腳下,滿眼嫌惡說著“念你們無知,本將軍就原諒你們”的傲慢臉龐,瞬間與眼前這張因恐懼和仇恨而扭曲的麵孔重合!
一股強烈的厭惡和煩躁感瞬間衝散了剛才救人的急切。
在痂皮村外石橋邊,這女人和她那個狗腿子鄒凱的嘴臉、狗娃肩上皮開肉綻的鞭痕、慕若蘭漲紅的俏臉和那雙燃燒著怒火的清澈眸子……所有不快的記憶瞬間清晰無比地湧上心頭。
“操!”
林歡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握著匕首的手猛地收回,眼神變得冰冷無比,之前的擔憂和急切蕩然無存,隻剩下難以言喻的膩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