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賦?
霍元覺循她目光望去,心中不解何以縣隍突然論及這新人的天賦。
孫清寒修為已至金丹,神識過人,一眼便看出秦川神識遠異常人,乃天賦異稟之相。但她並未多言,轉身對副寺長道:
“既然諸位皆認定此地最宜,那麼過幾日,縣廟便會派人將百餘株靈橙樹苗送至。此後之事,便托付農靈寺諸位道友。此事利在天民,還望諸位交出一份讓九川百姓滿意的答卷。”
副寺長與霍元覺被她話語拿住,胸中憋悶,卻也隻能恭聲稱是。
孫清寒容色清冷,她亦有不得已處。
赴任之前,福地方麵對她寄望甚深,將這貧靈縣交予她,便是盼她能做出一番成績。她一人之力終有窮時,唯有定策指方向,具體事務還需倚仗下屬完成。
縣隍離去後,農靈寺眾人恭送至寺門外,目送其一行遠去。
一直立於不遠處、將事情聽去七八分的秦川,卻眉頭漸鎖,望向自己掌管的那兩畝空地:
“要在此處種靈橙?”
聽起來不過是栽種果樹,似乎並非難事。但由一縣之主親口指派、親臨田間定下的任務,再愚鈍之人也知非同小可。
他才剛入農靈寺,似乎便撞上了一樁極為棘手的差事。
然以其身份,無從知曉更多內情,隻得按時歸家,準備突破練氣一層。
再看農靈寺公廨之內。
……
傍晚,正寺長郭善山風塵仆仆自臨縣趕回。
正副二寺對坐,皆麵沉如水。
“該當如何?”劉世昌向真正的一把手問道,“是否該全力促成縣隍此項靈橙計劃?”
郭善山沉默良久,忽問起毫不相乾之事:“老劉,我還有幾年可退?”
劉世昌一怔,正要開口——
郭善山抬手止住他,緩聲道:“鄉觀級仙官,築基後期,壽二百載。我今一百四十有六,一百五十退休。若無意外,四年之後,便是你接任此位。”
劉世昌忙道:“我……”
郭善山卻端起茶盞,慢悠悠說道:“這位新縣隍,年少銳進,自是盼著一番作為,以便早日高升。
她可以試錯,即便錯了,亦可調任它縣,年歲尚輕才二十八歲,就有金丹期修為,五百年壽元,試錯沒什麼成本。
然你我不同——若投入過巨卻一敗塗地,這後果,你我承擔不起。
更何況,寺中靈氣本就不足,哪有餘裕投注於此等風險莫測之事?”
劉世昌低頭沉吟,繼而道:“您是說……此事,須使其不成?”
“非是不成。”
郭善山道:
“是既不能成,亦不能敗,須將此事……拖入僵局。”
劉世昌麵露惑色。
郭善山道:“我半個身子已退下來了,你即將上位。值此關頭,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事若僵持下來,便算無過。無過,最是穩妥。
那天外靈橙移植本地,本就成活概率小,拖一拖,這批樹自然就壞了。”
劉世昌終於明白。
天庭素有傳言:
功德相抵位難遷,
無因無果仙路寬。
他細思片刻,卻更皺緊眉:“但這終究是孫清寒上任首務,這第一把火……”
“新天條頒布未久,廟堂之高所定國策,初心雖好,然施行成敗,皆看下方如何運作。
當前大變之局,莫說九川小縣,便是天下福地、洞天,亦在觀望摸索。
新天條願景,非一朝一夕可成,至少也須三五年試水。
這段時間,足夠我平穩落地,你安然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