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糖化的脆皮在舌尖化開,柔軟的奶油流出,蛋奶和香草莢的香氣彌漫在口腔中。
棠溪彎了彎眉,嘴角浮現清淺的梨渦:“好吃的。”
她低頭拿起銀色小勺,披肩下滑,露出纖細瑩白的手腕,還有手腕上那細細的銀色手鏈。
她小口小口地吃著麵前的冰淇淋,一舉一動,都慢慢的、輕輕的,自帶一種素雅清淡的美。
陸妄野靠著座椅上,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眼底噙著淡淡的笑意。修長骨感的手指搭在拉環上,卻半天也沒有動作。
冰淇淋有點膩,棠溪吃了一半,就不想吃了。
陸妄野也不嫌棄,將她麵前的冰淇淋拿過來吃。
這一幕恰好落在陸妄野的朋友眼中,彼此都不著痕跡地對視一眼。
陸妄野以往對象大多是性感妖豔那一掛的,棠溪雖美,但是太素淡了。
他們都覺得陸妄野應該不會喜歡棠溪這個未婚妻的。
但沒想到,他居然坦然接受了這樣的婚約。
更沒想過,在定下了婚期後,他整整素了幾個月。
所以這是……換口味了?
不過這也實屬正常,畢竟棠溪確實漂亮。
在座的一個男人多喝了兩口酒,盯著棠溪看直了眼,直到被人推了下手臂才會回神,在對上陸妄野似笑非笑的眼鋒後,他連忙打哈哈,可說出來的話也不三不四的。
“喲,嫂子魅力真大,以前陸哥身邊那麼多女孩,我還頭一次看陸哥這麼正兒八經地看女孩走神。還是嫂子厲害,能把陸哥給收了。要是我女朋友有嫂子一半就好了。”
棠溪抿著唇,被調侃得有些不太舒服,她下意識去另一個話題主角。
“嘶拉——”
拉環被拉開。
陸妄野冷淡地笑笑,長腿一伸,狠狠地踹了對方一腳,撂話:“會說話嗎?不會說就滾出去。”
此話一出,在場都靜了下。
隨後大家都笑起來,七嘴八舌地調侃:“讓你這張嘴隨口亂說,嫂子是你能隨便開玩笑的人嗎?”
那個說錯話的男人見陸妄野表情不對,陡然意識到棠溪和之前陸妄野身邊的女孩不同。
她不是他能隨口開玩笑的人。
男人連忙對棠溪道歉:“嫂子對不起,我這人嘴賤,實在是對不起。”
陸妄野低頭看她,安撫:“你彆往心裡去,他這是在胡說八道。”
棠溪點點頭,輕聲道:“我沒事的。”
那個人不敢說話了。
在一片眾人的笑聲中,門從外頭被推開了。
棠溪抬眸,就見一個腰細腿長的女生走進來。
她愣了下。
從看這個女孩的第一眼,她就意識到,這個女孩和陸妄野之前交往的女孩是同一掛的,絕對是陸妄野會喜歡的款。
她一頭黑藍色的漸變長卷發,一條藍色吊帶長裙貼著她火辣的好身段。兩根細細的深藍色帶子勾著她漂亮圓潤的肩。
“你們人都來齊了啊,”女孩臉上露出燦爛的微笑:“我這邊路上堵車遲到了,你們這次就彆罰我酒了。”
“沒事沒事,對美女我們可以網開一麵。”
“那就多謝啦。”
棠溪看著女孩和包廂裡的其他人打招呼,心中帶起一絲莫名的滋味。
比起她,顯然這個女生和陸妄野的朋友們更熟悉。
女生進了房間,徑直走到陸妄野旁,很自然地坐在他左手邊。
“陸妄野,我還給你買的東西。”女孩將手中袋子隨手遞過去:“之前你不是丟了一個保溫杯嗎?我給你新買了個。”
棠溪愣了下,下意識地偏頭看向身邊的陸妄野。
“謝謝啊。”陸妄野伸手接過杯子,隨手放在一旁:“多少錢我轉你。”
女孩笑吟吟的:“跟我見外什麼。”
陸妄野哼笑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很是漫不經心。
棠溪微微垂眸,表情很淡,似乎並不在意那個女孩和陸妄野的關係。
女生看向棠溪:“你好啊,我是付茗蝶,你是棠溪吧,生日快樂啊。”
她將手中另一個袋子推到棠溪麵前:“我經常聽妄野說起你來,你果然像他說的那樣漂亮。”
經常聽妄野……
棠溪輕輕重複了遍這五個字,看向她,露出一個清淡的笑容:“他說我什麼。”
“他說你很厲害,刺繡繡的好,菜做的也好,反正樣樣都好,他自己都覺得配不上你了呢。”
在一旁的陸妄野撩起眼皮:“付茗蝶,我什麼時候說我配不上她了,你可彆胡說八道,小心我把你趕出去。”
女孩笑著威脅他:“行啊,你敢趕我走的話,到時候你的演唱會我可不去了。”
陸妄野笑:“以德報怨啊付茗蝶,虧我之前還幫你那麼多忙。”
棠溪緩緩眨了下眼,平靜地看著他和那個女孩說笑。
都是女生,她怎麼會看不出女孩眼中對陸妄野的喜歡。隻是陸妄野對待這個女孩的態度,卻是最讓她感到不安的。
在這一刻,她覺得陸妄野好遙遠,好陌生,仿佛又變回了訂婚之前的那個陸妄野……
她捏緊手中的叉子,垂眸,機械而僵硬地插起一塊可露麗,放入唇中。
隻是忽然覺得,這次的可露麗,似乎過於苦了些。
“對了棠溪,我加你微信吧。”女孩熱情地將自己的二維碼遞過來讓她掃。
棠溪點頭,正要掃對方的好友,卻注意到對方的手,攥著手機的手指一僵。
女孩的手很漂亮,美甲上帶著展翅欲飛的藍色蝴蝶。
那是她曾在陸妄野朋友圈的照片中看到過無數次的蝴蝶……
“滴——”
二維碼掃描成功,對方的微信信息跳出——小福蝶。
棠溪愣了愣。
心臟傳來一陣悶悶的鈍痛。
她掐了下指尖,回過神,麵上維持著體麵,恍惚般地對小福蝶笑了下。
“我加啦。”
很快,蛋糕被端上來。眾人們圍在棠溪身邊,唱著生日快樂歌。
隨著啤酒上來後,包廂內的氣氛嗨到頂峰。
熱鬨中,有人對陸妄野說:“陸哥,你彆喝多了,一會你還要送嫂子回家。”
陸妄野笑著指指棠溪:“她不喝酒,晚上她開車送我回家。”
棠溪張了張口,正要跟陸妄野說自己有夜盲症時,門口突然傳來了動靜。
包廂門被推開。
一瞬間,正在談笑人們陡然靜了下來。
棠溪抬眼望去,怔了下。
是陸庭嶼。
他穿得很正式,似乎是剛剛從應酬場合中抽身。
端正嚴肅的黑西裝包裹著他修長峻拔的身軀,襯衫領口一絲不苟地緊扣至最上方,溫莎結規整地抵著喉結。
他信步走進來,漆黑鋥亮的手工皮鞋踩在落著金粉和彩帶的地麵上。
一身的板正威嚴,與熱鬨狼藉的包廂氣氛格格不入。
放音樂的男生下意識地按下了暫停鍵,喧囂鼓噪的音樂戛然而止。
現場氣氛詭異地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焦點都落在他身上。
原本放飛自我的年輕人們無論站著的站著,坐著的坐著,都無一例外地挺直脊背,一副規規矩矩的小雞仔模樣,就像是麵對家中嚴肅威嚴的長輩似的。
陸妄野同陸庭嶼打招呼:“哥,你來了。”
陸庭嶼頷首,極淡的目光自陸妄野和棠溪交握的手上掃過。
他們並肩坐在一起,彼此親密無間。
一個張揚,一個安靜,相當般配。
陸庭嶼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抽回:“來這裡辦點事,順便過來看看。”
說完,他的視線這才順理成章地落在棠溪臉上。
她今天格外漂亮,披著那件白色海棠湘繡披肩,身上旗袍清雅動人。水晶琉璃燈的光線灑下,落在她瑩潤的臉上,帶著層淡淡的溫柔。
無論在哪裡,她都相當地招人眼。在這喧鬨浮華的房間,仿若一顆柔和瑩潤的白珍珠,帶著種不染塵埃的靜謐美。
他忽略了緊靠著棠溪的陸妄野,注視著她。
“生日快樂,棠溪。”他開口,一路斂藏的心意這才得以光明正大地說出口。
棠溪起身,上前,接過他手中的袋子:“謝謝大哥。”
陸妄野笑著邀請陸庭嶼:“哥你是應酬完了嗎?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不了,還在應酬。”
陸妄野有些稀奇,畢竟他還從未見過大哥拋下應酬,中途跑到彆的場子裡,這明顯不是大哥的行事風格。
“大哥是在相親?”
“不是,是和朋友聚會。”陸庭嶼言簡意賅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正要轉身離開,突然腳步一頓,目光掃過狼藉桌麵上的啤酒,擰了下眉,叮囑陸妄野:“妄野,開車彆喝酒。”
“還有溪溪呢,她開車。”陸妄野指了指棠溪,笑說。
“她有夜盲症,晚上不能開車。”他沉聲道。
棠溪驀地抬起頭,看向陸庭嶼。
後者的表情很淡,淡得沒有任何情緒。
似乎……這隻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提醒。
陸妄野怔了下,看向棠溪。
棠溪沒有看陸妄野,而是怔怔地望著陸庭嶼離開的身影。
明明他的脊背是那般的挺拔寬闊,卻又莫名地給她一種清寂感。
“啪嗒——”
門被關上,他的身影消失在門板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