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行人偏在這時候出現,不由得讓陳軍多留了幾分心眼,目光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
“咦,小夥子!”
領頭的那人先開了口,視線落在陳軍卸在地上的包裹上,語氣帶著點探詢,
“你這大包小包的,是山裡的乾貨吧?”
陳軍隻是淡淡點了點頭,沒接話,手不自覺地往遮著騎槍的帆布邊挪了挪。
那人見狀,又往前湊了半步,臉上堆起笑:
“看你這是打算往鎮裡去?要是想賣,不如勻點給我?放心,價錢保準不讓你吃虧。”
“不好意思,”
陳軍抬眼掃過他,又快速瞥了眼跟在最後麵三人,那三個年輕人臉上掛著掩不住的愁緒,眼神裡還透著幾分局促,一看就不是常年跟山林打交道的,更彆說像尋參人了,
“這些是寄給親人的郵寄,不賣。”
“小夥子,通融通融嘛。”
領頭的不肯罷休,語氣軟了些,帶著點刻意放低的姿態,
“這次出來得急,帶的吃食少了,能不能少勻點?哪怕一口乾糧也行啊。”
陳軍嘴角扯了下,語氣聽不出情緒,卻帶著點針鋒相對的意思:
“對不住,都打包嚴實了,拆不開。再說,”
他目光落在對方腰間彆著的鹿骨釺子和鼓鼓囊囊的麻袋上,
“看大叔這行頭,在山裡怕是不缺一口吃的吧?”
這話一出,領頭的臉上那點笑意僵了僵,緊跟他身後的三個年輕尋參人的眼神也跟著閃爍了一下。
坡頂上的風卷著雪沫子掠過,一時沒人再說話,空氣裡透著股說不出的緊繃。
“哈哈,爺們好眼力!
領頭的漢子朗聲一笑,從腰間摸出煙袋鍋子,就著打火石點上,煙絲燃起來的火星在雪地裡亮了亮。
他又往前挪了兩步,離那堆包裹更近了些。
“木耳、樺樹茸,還有點鹿茸的腥氣……”
他沒伸手去碰,隻是微微側頭,在冷冽的空氣裡深吸了兩口,便篤定地報出幾樣東西,末了咂咂嘴,眼神裡帶著幾分讚許,
“這味道正,處理得乾淨!爺們家裡是有懂藥的吧?不然存不出這成色。”
隔著幾步遠,僅憑鼻子就聞出了包裹裡的乾貨,連細微的鹿茸腥氣都沒漏過,這本事確實驚人。
陳軍挑了挑眉,抬手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大叔好本事。”
“哈哈,這也是沾了下雪的光!”
漢子猛吸一口煙,煙圈在寒風裡瞬間散了,
“雪天裡氣味跑不遠,鑽得也深,聞著更真亮。”
“怪不得大叔偏選雪後上山。”
陳軍應了一句,心裡卻更犯嘀咕,這等辨物的本事,這個季節天氣上山倒是真本事!
“爺們也不含糊,懷裡揣著的可是好東西!”
陸遠山叼著煙袋,含混地說了一句,眼神往陳軍左胸處掃了掃,用煙杆頭輕點了兩下。
那地方正揣著當年乾爺給的老參切片,隔著衣服竟被他瞧出了端倪。
陳軍臉上沒露半分波瀾,眼梢卻微微眯了眯,像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
“我姓陸,陸遠山。”
往鞋底磕了磕煙袋鍋子,火星子濺在雪地上,瞬間滅了,
“爺們要是信得過,回頭跟家裡長輩念叨念叨‘陸山貓’這名號,說不定還有人認得。”
這“山貓”二字,說得又輕又快,帶著股子野勁兒。
他頓了頓,又補了句,語氣裡帶著點江湖人的熟稔:
“相逢就是緣分,改日有空去我那坐坐,酒管夠喝。不光尋參,我也收參,價錢上絕不虧了實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