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好好說說,當時到底咋回事。”
“那倒沒有。”
陳軍搖搖頭,說起昨天的情形,最後補充道,
“不過這人確實有點本事,尤其是那鼻子,靈得邪乎,都快趕上‘抬頭香’了我那點山貨有啥,還有懷裡的老參都被他聞到了!”
“哈哈,你這比方也就敢在我跟前說。”
乾爺被逗笑了,卻又趕緊叮囑,
“這話出去可不能亂說。”他頓了頓,壓低聲音,
“這陸山貓,早年可不是這名號,人都叫他‘陸山狗’。”
“也是因為鼻子?”陳軍挑眉。
“對嘍!”
乾爺點了點頭,眼神沉了沉,
“就憑這鼻子,在老林子裡混出了名。隻是這幾年才改叫‘山貓’,聽著順耳些,可骨子裡的性子……”
他沒再說下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熱氣模糊了臉上的表情。
“乾爺,為啥他要雪天上山尋參,這不是違反規律麼?!”
陳軍有意岔開話題,順著乾爺的話頭說:
“照您這麼說,一是有人急著求參,再一個,行當裡怕是還有彆的說法吧!”
乾爺指尖在煙袋鍋上摩挲著,眼神飄向窗外的風雪,像是沉進了往事裡:
“老一輩的尋參人,都信‘萬物有靈’。他們覺得冬天的人參是在‘藏精蓄銳’,這時候硬挖,是傷了它的元氣,既違了自然的理,也多半是白費勁。
所以才有‘冬不入山’的鐵律。“
說到這兒,他話鋒猛地一轉,煙袋鍋在炕沿上磕了磕:
“可也有人不這麼想,說冬天的人參‘精氣內斂’,藥效反倒更足。
當年冬季入山尋參,還真火過一陣子。
這陸山貓,就是憑著那鼻子,在這行當裡混得風生水起。“
“那乾爺,就算他鼻子再靈,這大雪天進山,也未必好找吧?”
陳軍聽著,心裡大概有了數,卻還是追了一句。
“你可彆小看他那鼻子。”
乾爺抬眼瞅他,語氣裡帶著點警示,
“這裡頭門道多著呢——他不光尋參,還圈參、養參。”
“圈參?養參?”
陳軍愣了下,養參他懂,但以陸山貓的性子,絕不可能是尋常參農那種路數,
“這是啥意思?”
“老參窩子、老參路,你懂不?”
乾爺抓起煙袋,陳軍趕緊湊上前劃火點上。
“懂點。”
“嗯,老參窩子,就是提前標好人參長在哪兒,當年隻抬那些年份夠的,把沒長成的小參留著,等多年後再采。”
乾爺猛吸了一口,煙袋鍋“吧嗒吧嗒”響,
“至於老參路,頂尖的尋參人,瞅一眼山裡的土性、草木長勢,就知道這附近能不能出參,將來會不會成參窩子。”
說到這兒,他的眼神忽然變得狠厲,煙袋鍋的火星在昏暗裡明滅,
“不過啊,這陸山貓最厲害的本事,還是‘尋’。他會留記號,旁人看不懂的特殊記號,不管隔多久,憑著那鼻子,準能找著當年的參窩子。”
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麼紮心的事,猛地把話咽了回去,隻重重吐出一口煙:“至於說‘圈參’,當年……算了,不提這個。”
煙霧繚繞裡,乾爺的臉沉了下來,沒再說下去,可那沒說完的半截話,像根刺,紮得陳軍心裡直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