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川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現在找我喝酒的人多了去了,三喝兩喝,自然而然就學會了!”
“怕是都惦記你套來的那點肉吧?”
劉川嘿嘿一笑,也不否認。
被人圍著敬著的感覺,他確實喜歡——哪個年輕小夥子不稀罕這個?
“對了,前幾天喝酒,有個叫李保的提過你爹。”
他忽然想起一事,嘴裡的肉咽得慢了些,
“那會兒我還不知道你爹叫啥。”
“哦?他咋說的?”
陳軍手裡的筷子頓了頓,輕輕擱在桌上,身體慢慢坐直,眼神裡的漫不經心淡了幾分,像結了層薄冰。
劉川夾肉的手也停在半空,眉頭微微皺起:“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放下筷子,回憶道:
“前幾天跟幾個人喝酒,聊到你,當場有個叫李保的就接話,說當年你爹最後一次上山,他也跟著去了。”
“他也是沾了李姓的光,跟在隊伍後頭混點好處,算不上正經趕山的。”
劉川補充道,
“按他說的,本來大部隊早就下山了,你爹當時也說這趟趕山結束了,收獲還不錯。”
“可誰能想到,當天晚上就出了事。”他頓了頓,聲音沉了些,
“李保還說,按腳程算,你爹他們早該到家了。最後走在後邊的,就剩李大山、李三子,還有你爹。”
陳軍聽到這兒,眼睛慢慢眯了起來,眼縫裡透出點冷光,握著酒杯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指節泛白。
燈裡的火苗“劈啪”跳了一下,映得他半邊臉明明暗暗,瞧不出情緒。
這倒對上了!
李三子活著的時候,竟敢那般囂張地調戲母親,如今想來,死得倒是太早,也太便宜他了。
陳軍心裡念頭一轉,活泛起來:當年的當事人,如今就隻剩李大山一個了。
看來,這事兒得好好查查。
正好,自己還有個治安員的身份,行事也方便些。
他端起酒杯,仰頭灌下一口,酒液入喉時帶著火燒似的烈勁,順著喉嚨燙進肚裡。
眼底深處,一絲冷意正慢慢浮上來,像結冰的湖麵下悄悄凝結的冰碴。
其實聽到劉川轉述李保的話,陳軍心裡已經信了七八分。
想起師爺在世時,但凡提起自己父親,總免不了搖頭歎息,話裡話外總繞著“人心難測”打轉,那時隻當是老人的感慨,如今想來,似乎句句都藏著未說透的隱情。
陳軍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杯沿在掌心硌出一道白痕。
心頭那股念頭越來越清晰,像暗處磨利的刀,有些賬,拖了這麼多年,是該一筆一筆查清楚了。
陳軍腦子裡飛快地盤算著,這件事裡有幾個人,必須把情況摸清楚。
頭一個是李善,他身為村長,說不定藏著更多內情;第二個是李大山,他是唯一活著的當事人;第三個,就是這個剛聽來的李保,看看能不能獲得更多信息。
“對了,你怎麼跟李保喝上酒了?”陳軍想到這兒,抬眼問劉川。
“嗬,這貨看上了個女知青,找我來幫忙牽線呢。”
劉川灌了口酒,嘴角撇出幾分不屑,
“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
他又補充道:
“這李保雖說沒李三子那麼混賬,卻也是個好吃懶做的主兒,地裡的活計能躲就躲,整天就想著撿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