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聲裡半分笑意也無,全是被人掀了底褲的暴怒與難堪,像一頭被戳中痛處的困獸,在喉嚨深處發出威脅的嗚咽。
他的嘴角猛地往一邊歪去,扯出個極其難看的弧度。
那不是笑,更像是皮肉被硬生生撕裂的猙獰。
顴骨上的肌肉突突直跳,火把最後一點餘光掃過他的臉,映得眼角的皺紋裡都盛滿了狠戾。
方才被疲憊衝淡的戾氣此刻全翻湧上來,順著繃緊的下頜線往下淌,連帶著捏著焦木柄的手都在微微發顫。
那不是怕,是怒到極致的震顫。
火把的光在他眼底投下重重陰影,原本還算周正的臉此刻竟透著幾分猙獰,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去將那藏在暗處的人撕碎。
忽然,他抬手抹了把臉,指尖劃過下頜時帶起一陣狠戾的風。
再抬眼時,那點殘存的驚異已徹底被冰冷的殺意覆蓋,眼神像淬了毒的刀,直勾勾盯著爪印延伸的方向。
“管你是哪路貨色,敢壞我的事……”他掂了掂手中的火把,火焰騰地竄起半尺高,照亮了他唇邊那抹近乎殘忍的笑意,
“今兒個就讓你知道,什麼叫自尋死路。”
他原本以為這隻是野生黃皮子,可沒想到竟然會有人的氣味,這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可是除了黃毛上帶著淡淡的人味,周圍彆說有人留下的氣息,連人腳印也看不到。
各種念頭在他腦海中飛速閃過,讓他感到一陣頭疼。
突然,他的眼神逐漸變得狠厲起來。他緊緊握住手中的黃毛,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陸山貓猛地站起身,火把被他攥得死緊,木頭柄幾乎要嵌進肉裡。
他將那幾縷染了人味的黃毛仔細折進貼身的布囊,指尖叩擊囊身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像是在給什麼人敲著喪鐘。
身後那幾人早被他方才的暴怒嚇得夠嗆,此刻見他轉身,一個個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一個想咽口唾沫潤潤發緊的喉嚨,偏生嗓子眼乾得冒煙,隻發出“嗬嗬”的輕響,嚇得他慌忙捂住嘴,眼皮都在打顫。
另一個褲腳還沾著下午被荊棘劃破的口子,此刻腿肚子轉筋似的抖,若不是死死盯著陸山貓的背影強撐著,怕是早癱軟在地了。
火把的光掃過他們的臉,隻見一張張臉上血色褪儘,連嘴唇都泛著青,眼神裡滿是驚恐,像是被貓盯上的耗子,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動靜大了惹來那尊煞神的注意。
唯有隊尾那幾個不是山裡人打扮的年輕人,情況稍顯不同。
此刻見陸山貓隻顧著往前衝,幾人飛快地交換了幾個眼神,那眼神裡藏著驚慌,卻更多的是活泛的算計。
一個留著分頭年輕人生悄悄扯了扯旁邊同伴的袖子,眉梢往陸山貓的方向挑了挑,嘴角卻往下撇,帶著幾分不以為然;
另一個穿著藍布衫的人飛快地眨了眨眼,指尖在身側無聲地比了個“撤”的手勢,又被旁邊的人用眼神按住。
“急什麼?”
最末尾那個瘦高個用隻有他們幾人能聽見的氣音說道,聲音壓得像蚊子哼,
“山參一定要拿到!”
話沒說完,他忽然瞥見陸山貓的腳步頓了頓,幾人瞬間噤聲,將頭埋低,直到那道暴怒的背影再次挪動,才敢重新用眼神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