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大鐵鍋裡,鹿骨正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湯色燉得乳白;旁邊另一口鍋裡,飛龍肉的香氣混著蔥段的鮮,絲絲縷縷往鼻尖鑽。
壁爐上方的鐵鉤上掛著整隻小野豬,油珠順著焦紅的皮往下滴,落在炭火裡濺起細碎的火星;旁邊還懸著一整條鹿腿,表皮刷了層醬料,在火光裡泛著油亮的光。
燉肉的醇厚混著烤肉的焦香,像兩隻無形的手,把整個屋子都揉得暖融融、香噴噴的。
傅建平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起身去添茶水了,杯底的茶葉早就泡得發漲,他卻還是不停往嘴裡灌。
原本想靠茶水墊個水飽,沒成想這香味勾得人五臟六腑都在叫,越喝反倒越餓,喉嚨裡像有隻小手在撓,癢得他直咽口水。
他那兩位哥哥也好不到哪去,傅建華端著茶杯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傅建國則頻頻瞟向壁爐方向,隻是麵上比傅建平沉穩些,沒把饞意寫在臉上。
這時陳軍從壁爐前轉過身來,手裡還拿著把毛刷,指尖沾著點醬料:
“抽煙不?”他抽出支煙銜在嘴裡,把煙盒扔給傅建平,自己劃了根火柴點燃,
“這是最後一遍刷料,再烤一刻鐘就成,到時候你們先吃,不用等我。”
傅家三兄弟也沒客氣,你一支我一支地抽起來。
反正欠陳軍的人情早就堆成了山,債多不壓身,眼下先顧著這肚子裡的饞蟲才是正經事。
煙霧混著肉香在屋裡打了個轉,連空氣都變得格外勾人。
“軍子,你書架上那些書,最好還是收一收。”
傅建華吐了口煙圈,煙霧在暖黃的燈光裡慢慢散開,他眼神裡帶著幾分真切的提醒,看向陳軍。
“哦,你是說外麵‘運動’的事?”
陳軍捏著煙的手指頓了頓,心頭恍然一動,隨即點頭,
“多謝建華哥提醒。正好我過些日子要去京城探親,到時候再多買些新的來替換。”
“你要去京城?啥時候動身?”
一聽這話,傅建華三人眼睛都亮了,尤其是傅建平,手裡的茶杯“當啷”磕在桌沿上,臉上的興奮藏都藏不住。
正愁沒機會還陳軍這份天大的人情,這下可算盼著由頭了。
“怎麼也得進了冬月。”
陳軍往壁爐裡添了塊柴,火星“劈啪”跳了兩下,映得他側臉暖融融的。
“那還得等將近兩個月呢。”
傅建平臉上的熱乎勁褪了些,露出點惋惜,
“還以為能跟你搭個伴兒一起走呢。”
話剛落音,他又忍不住追問,語速快得像蹦豆子,
“你把地址給我們,到時候我們哥幾個去找你!”
傅建華在一旁沒說話,隻是看著陳軍,眼裡帶著默許。
陳軍送老參的事,恩情大過天!
如果能在京城好好招待一下,也算是稍稍彌補這份恩情了。
傅建國深深望著陳軍,眼底翻湧著按捺不住的好奇。
接觸下來,陳軍瞧著就是個身懷絕技的山裡獵戶,一身本事都藏在手上和骨子裡,怎麼會有京城的親戚?
可他向來沉穩,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隻是目光不經意掃過牆角的酒壇子,那幾隻粗陶壇子封得嚴實,隱隱能聞到裡頭透出的醇厚酒香。
他這一眼,自然沒逃過陳軍的眼睛。陳軍心裡暗笑,原本就等著他們追問京城親戚的事。
“差不多能開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