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人哪是來送罐頭的,分明是借著由頭來瞧他是不是真沒事。
“喲,豬肉,還有牛肉的!”
陳軍接過那兩罐綠皮罐頭,指尖刮過罐身印著的字,眼裡亮了亮,轉身就往灶房走,
“我再切點鹿肉炒上,咱哥倆整兩盅?”
“得嘞!”
劉兵也不客氣,給自己倒上熱水,往桌子旁一坐,鬆快地扯了扯衣襟,
“正好審了半宿也乏了,就等明天兵團的人來接手。”
嘴上說著累,他眼裡的光卻藏不住。
那是種按捺不住的興奮,像火星子似的在眼底跳。
陳軍往爐子裡添著柴,餘光瞥見那抹亮色,心裡便有了數:
這幾個俘虜,準是審出不少乾貨來。
沒多大功夫,切好裝盤的罐頭肉,還有一盤泛著油光、飄著辣香的乾辣椒炒鹿肉,就被陳軍端上桌。
罐頭肉也就淺嘗輒止的一小碟,鹿肉倒是滿滿當當堆了一大盤,油星子還在肉上滋滋地跳。
陳軍轉身拿來一壇酒,又抓了兩把帶殼花生盛在粗瓷盤裡,剛擺上桌,就聽見閣樓上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吱吱!”“嘰嘰嘰!”
來福一家子聞著肉香,順著木梯骨碌碌滾了下來,小爪子在地上扒拉著,眼睛直勾勾盯著桌上的菜。
陳軍瞧著這光景,眼底漾起層柔意,起身從碗架下,取來它們專用的陶碗,夾了些鹿肉和罐頭肉放進去。
又給腳邊的大黃、鐵頭各丟了幾塊,這麼一分,兩罐罐頭的肉竟見了底,虧得鹿肉備得多,才沒讓桌上空了盤。
“哈哈,倒忘了你家還有這一大家子等著開葷呢!”
劉兵看著他分肉時半點不心疼的樣子,忍不住打趣,
“下個月隊裡分的罐頭,我們幾個都給你攢著,到時候全喂它們!”
劉兵看著陳軍分肉,一點也不心疼,不說大黃、鐵頭平日裡的功勞,就說來福一家子前陣子拖回來的野雞,他們這幾天就跟著沾光吃了兩頓。
此刻見陳軍待這些小家夥親厚,隻覺得合該如此。
“那我可就替來福、大黃它們,先謝過兵哥了!”
陳軍給劉兵續上酒,舉著杯子要碰,眼角卻瞥見他臉上那一閃而過的難色,心裡忽然透亮起來。
他放下酒杯,身子往前傾了傾:
“兵哥,你剛才說兵團明天來人?
等彙報的時候,能不能說這些人是我先發現的,最後是咱們一起動手抓住的?”
“小軍!這……”
劉兵猛地抬頭,眼裡瞬間迸出亮彩,臉頰“騰”地漲紅了,又驚又喜的神色在臉上翻湧。
“兵哥!”陳軍放下筷子,語氣懇切,
“我一個半大孩子,說單槍匹馬拿下這群人,誰聽了不覺得匪夷所思?
再者說……我是真喜歡現在這份安穩日子,不想惹太多注目。
麻煩兵哥和幾位大哥了!"
陳軍這話一出口,劉兵隻覺得臉上像被火燎過似的,又燙又熱,一股子羞愧直往天靈蓋衝。
他攥著酒杯的手緊了緊,喉結滾了滾,半晌才訥訥地說:“小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