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從猞猁身上挑出來的獵砂,你看,”
他用指尖撚起一粒,
“浸了藥。”
劉兵湊近一看,眉頭猛地擰起:
“怪不得這顏色透著邪性!這麼說,那夥人是故意下的狠手?”
“不好說。”
陳軍搖了搖頭,
“以前沒聽過山裡有這號人物。實在不行,找山裡的老獵戶打聽打聽,或許能知道些來頭。”
“行。”
劉兵把獵砂小心收進自己的煙盒裡,指尖在紙皮上按了按,
“這東西我先帶走,讓溫玉成他們查查。”
壁爐的火光在兩人臉上明明滅滅,陳軍看著牆角仍在昏睡的猞猁,心裡已然有了計較,這夥人敢用帶藥的獵砂,還熟悉大山,恐怕不那麼簡單。
“小軍,你今天有空的話,最好還是下山一趟,把自己的事料理清楚。”
劉兵起身往門口走,又回頭叮囑了句,
“等溫玉成知道你回來了,怕是想抽出身都難。”
他瞥了眼腳邊搖尾巴的大黃和鐵頭,又朝壁爐旁的猞猁努了努嘴:
“這幾個你都不用操心,大黃、鐵頭,還有這猞猁,我和馬濤幫你照看著喂食。”
“好。”
陳軍應著,心裡明鏡似的。
劉兵是怕他因猞猁的事耽擱了自己爺奶那邊的事,他望著劉兵的背影補充道,
“我先給猞猁換了藥,收拾收拾就下山。”
關上門的瞬間,陳軍輕輕籲了口氣。他哪能不明白,這趟山是非下不可的。
住了這些年,“仁義”二字是自己這些年苦心經營的,若是連該露麵的時候都躲著,先前攢下的名聲可就薄了。
......
“乾爺,您看我給您帶啥來了!”
一跨進乾爺家的門檻,陳軍就像揣著寶貝似的,趕緊從帆布包裡掏出個鋥亮的收音機,還有一板用油紙包著的電池,獻寶似的遞過去:
“這收音機您留著解悶,電池我多帶了一盒,可彆省著用,用完了跟我說,我再給您送過來!”
“你這孩子,淨瞎花錢!”
乾爺接過收音機,摩挲著光滑的外殼,嘴上嗔怪著,眼角的皺紋卻笑得堆成了花,
“這物件金貴著呢,不光得花錢,還得憑票才能弄到,你呀……”
“您就彆管票的事了。”
陳軍笑著打斷他,把電池往老頭手裡塞了塞,
“就是想著給您弄個帶聲響的,家裡能熱鬨點。我昨兒試了試,裡頭還放《紅燈記》呢!”
“哦?真能唱《紅燈記》?”
老頭眼睛頓時亮了,先前的埋怨早拋到了腦後,抓著陳軍的胳膊就催,
“快,快教教我怎麼擺弄!”
“您看,這個是開關,往上撥就開了;這個圓疙瘩是調台的,轉著能換頻道;這個小滑塊是調音量的……”
陳軍一邊手把手教著,一邊慢慢轉動旋鈕。
裡屋的栓子叔一家聽見動靜,也都湊了過來,大人孩子圍著收音機看新鮮。
當一陣清亮的歌聲從小小的喇叭裡飄出來時,兩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娃子頓時拍著手跳起來,嘴裡嚷嚷著“好聽!再唱一個!”,惹得滿屋子人都笑了起來。
這時歌曲正好播完,一陣清脆的快板聲接了上來,原來是段相聲,逗哏的抖著機靈拋包袱,捧哏的接得滴水不漏,惹得滿屋子人時不時爆發出一陣笑。
正樂著,裡頭忽然插進一小段京劇學唱,那腔調一出來,乾爺頓時眯起眼睛,跟著節奏輕輕晃起腦袋,手指還在膝蓋上打著拍子,嘴裡竟也咿咿呀呀地哼出幾句,雖不成調,卻透著一股子打心眼兒裡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