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嬸在一旁笑著打趣:
“叔這是聽入迷了,比咱村戲班子唱得還入神呢!”
乾爺也不惱,隻是嘿嘿笑著,眼睛依舊沒離開那台收音機,仿佛裡頭藏著掏不完的樂子。
“我去剁肉餡,今兒晌午吃餃子!”
桂花嬸臉上堆著笑,轉身就往倉房走,這是要去取肉了。
栓子叔也跟著起身,抄起牆角的柴禾筐往外走,準備燒火兌水。
兩個小娃子,還黏在箱蓋上的收音機旁,小腦袋湊在一起聽得入迷,時不時跟著喇叭裡的調子哼兩聲。
屋裡總算靜了些,乾爺這才抽了口旱煙,慢悠悠看向陳軍:
“你奶的事,知道沒?”
“嗯,昨天王二虎跟我提了句,說是摔倒了。”
陳軍應著,手裡摩挲著剛沏好的茶碗。
“那老婆子是被你那老嬸推了一把,才摔得動不了的。”
乾爺說著,眼睛卻沒離開陳軍的臉,像是在掂量他的心思。
“我猜著我爺應該是來您這兒討藥了。”
陳軍的語氣淡得像說彆人家的事,指尖在茶碗沿上輕輕劃了圈。
乾爺點點頭,忽然朝門外掃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問:
“京城那邊咋樣?見到那人了?”
“姥姥姥爺待我挺好,娘也過得安穩。”
陳軍笑了笑,語氣輕緩,
“那人,見了兩麵。”
“兩麵?!王八羔子!”
乾爺猛地一拍大腿,粗聲罵了句,嚇得那倆正聽收音機的小娃子“呀”地跳起來,怯生生往灶房方向縮。
“叔,您這是咋了?”
桂花嬸挑著門簾探進頭來,手裡還攥著塊剛切好的肉,臉上滿是擔憂。
“沒事沒事,”
乾爺連忙擺手,朝倆孩子努努嘴,
“你倆拿著收音機,去裡屋聽去。桂花你忙你的,我跟小軍說點事。”
桂花嬸這才放下心,笑著哄著倆孩子:
“走,咱去裡屋聽,讓你乾爺跟軍哥說正事。”
說著便領著孩子,端著收音機進了裡屋,輕輕帶上門。
“你給我細細說說,那兩麵都咋著了?”
乾爺臉上的怒意還沒散,眉頭擰得更緊了。
“也沒啥,就吃了頓團圓飯,後來他單獨把我叫到書房聊了會兒。”
陳軍便把去京城的經過一五一十講了,從見麵的拘謹到書房的談話,連細節都沒落下。
聽著聽著,乾爺緊繃的臉才漸漸緩和下來。
“還算他有點人味。”
乾爺磕了磕煙鍋,又問,
“他當真沒當著你的麵拆那封信?”
“沒有。”
“哼,還算有點長進。”
乾爺撇撇嘴,剛端起茶碗,就被陳軍接下來的話嗆了一口。
“乾爺,”
陳軍忽然露出抹古怪的笑,眼神裡帶著點探究,
“您給我講講‘嘯山虎’和‘巡山豹’的事唄?”
“咳咳——”
乾爺一口煙沒順下去,猛地咳嗽起來,
他抬眼瞪著陳軍,眼裡滿是驚色:
“你小子……從哪兒聽來這倆名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