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妃姐姐太客氣了。”
一翻客套之後，舜英親自送榮妃出了儀門，這才折返正殿。
“娘娘，您快看這步搖！”蒼靈清麗的小臉已經隱隱鐵青。
舜英一愣，榮妃送的禮物，應該不至於有什麼不妥當吧？她接過來一看，見是個極精美的赤金海棠步搖，不禁疑惑，“這步搖不挺好的麼！”
歲餘便指了指海棠步搖上的珠子。
舜英定睛一瞧，“東珠？！”
歲餘點頭，“造辦處的狗奴才欺人太甚！”
舜英將步搖擱在炕幾上，“造辦處也隻是些工匠，內務府不給齊材料，他們自然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此事是有人故意使壞，她一早就曉得。
榮妃今日此舉，無非是暗示舜英，此事與她無乾罷了。
歲餘低聲道：“娘娘，榮妃今日前來頗露善意，隻是不曉得她是否值得相信。”
舜英眼睛掃了一眼那華美的步搖，“無所謂。”
蒼靈見自家主子竟還是這般不慌不忙不上心，不由急了，“娘娘，您進宮都三日了，皇上不但沒有召幸，連賞賜也不見，如此下去，可不是個事兒啊！”
舜英睨了蒼靈一眼，到底太年輕，“你若是沉不住氣，就回佟家吧。”——其實進了宮，也並非沒法子提前出宮，染病、手腳粗笨，都是相對體麵的法子。
蒼靈一下子慌了神，忙噗通一聲跪下，“奴才也是怕時日久了，宮人會慢待娘娘。”
舜英歎了口氣，“我還不至於連底下人威懾不住！”
孝懿皇後妹妹、承恩公的女兒，光這個名頭就已經能嚇唬住絕大部分宮人了。其餘的，隻要恩威並施，自然也不在話下。
蒼靈咬了咬嘴唇，“可宮裡其他嬪妃，並非人人都像榮妃這般和氣。”
舜英語氣淡淡的，“我位份擺在這兒，宮裡有資格與我不和氣的，也就那幾個，我還應付得過來。”
“可是——”蒼靈仍舊不安。
舜英蹙了蹙眉，“做好你自己便是！不要管這些多餘的事兒。”你一個丫鬟，成天替我操什麼心？
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歲餘見狀，忙不迭上前，虎著臉對蒼靈道：“你今日大字還沒寫呢，還快去寫完了！”
沒錯，舜英的丫鬟，就是大丫鬟帶小丫鬟，歲餘便是負責教蒼靈讀書識字的“老師”。
蒼靈愣了愣，“都進宮了，還要寫字啊？”
舜英翻了白眼，“不但要寫，還要加倍！”——給我加倍寫作業去，省得成天操心這個操心那個的！
蒼靈一臉苦哈哈，卻也說不得半個不字，悲戚戚地下去寫作業了。
歲餘打發了蒼靈，這才走進舜英跟前，小聲道：“娘娘彆生氣，蒼靈年紀小，難免不夠穩重，等過兩年漲了見識就好了。”
舜英點了點頭，十五歲的丫頭確實是也不能指望她有多穩重，蒼靈忠心又有情義，已經是十分難得的好姑娘了。
“你好生看顧著些，至於承乾宮的瑣事，有賀聖朝和擷芳姑姑，出不了岔子。”你用不著成天盯這個盯那個的。
歲餘飛快掃了一眼左右，見內室無外人，才低聲道：“擷芳姑姑雖然伺候過先皇後，但在佟家的時候，就曾與宮中密信往來，至於賀公公，雖說是禦前派過來的，但也不好說。”
“你既知道是禦前派來的，又有什麼不好說的？”舜英嘴角噙著冷笑，“他們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你若是每每從中阻撓，隻怕才要壞事呢。”
歲餘圓圓的臉蛋一下子驚住了，她明白了自家娘娘的意思，不由悲從中來，“那也太……太委屈您了。”
舜英鼻孔哼了一聲，“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事兒，愛盯便盯著！”
歲餘委委屈屈道：“話雖如此，但這樣的日子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皇上要盯到什麼時候才滿意？就算不願召幸，好歹過來瞧瞧，或是賞賜點什麼東西。
“冬日的緞料可還一直沒送來呢！明明緞庫離得那麼近，聽說永和宮的緞料月前就送去了！”歲餘氣悶悶道。
冬日緞料？歲餘不說，她倒是忽略了，畢竟她嫁妝豐厚，裡頭也不乏名貴的皮草衣料，不比宮裡的差。
不過，就算她不缺，也不代表緞庫可以不給！
“拿件素淨的披風，咱們去給太後請個安。”太後免了晨昏定省，但不代表她不見嬪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