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錚站在一旁,臉色愈發陰沉。他看向蘇挽月,又看向雲傾凰肩頭血跡,終於開口:“此事暫不外傳。傳我令,封鎖繡房藥庫,徹查所有出入記錄。另,柔箏院仆從,未經準許不得隨意進出。”
蘇挽月臉色驟變:“父親!我清清白白,何須如此待我?”
“這是護你。”雲錚語氣冰冷,“也是護這個家。”
她說完轉身便走,裙裾帶風,撞翻門口小幾。茶盞摔碎在地,四分五裂。
雲錚未追,隻站在原地,久久不語。
雲傾凰望著他背影,緩緩閉眼。片刻後睜眼,對阿菱低聲道:“把那布條燒了。”
阿菱點頭,正要動手,她又補上一句:“灰燼埋進西牆角第三塊青磚下。明日午時,讓陳伯去取。”
阿菱應聲退去。
屋內隻剩她一人。窗外暮色漸濃,梁上雕紋在昏光中模糊不清。她抬起左手,指尖輕撫腕間新月疤痕。皮膚微燙,似有火在底下灼燒。
她忽然想起夜宸淵最後那一眼。不是憐憫,也非殺意。是等待。
她在等風起。
風來之前,需得穩住陣腳。
她低頭看了看肩傷,血已止住,但傷口頗深,需換藥。伸手去解衣帶,動作遲緩,每動一下都牽扯筋骨。正解開第二顆扣子時,門外傳來細微響動。
是腳步聲。
她停手,屏息靜聽。
那人未進屋,隻在門外駐足片刻,隨即離去。
她沒有追出去看是誰。她知道,有些人已開始動搖,有些人正警覺起來。
這才她要的效果。
她重新係好衣帶,靠回榻上。肩傷隱痛,但她不再蹙眉。疼痛令她清醒,記得自己因何歸來。
自枕下取出一枚銅錢,邊緣磨得發亮,是“破鋒”舊部所鑄。摩挲片刻,納入袖中。
外麵傳來巡夜梆子聲,三更已過。
她閉目假寐,耳聽八方。府中每一處動靜,皆在她心中繪成圖譜。何處燈火未熄,何處腳步頻繁,何處門窗虛掩——悉數記下。
明日,清理門戶。
而今,她隻需等待。
等雲錚全然信她。
等蘇挽月露出更多破綻。
等那個藏在暗處、真正欲置她於死地的人,按捺不住,出手。
她睜眼,望向屋頂。梁木交錯,如棋盤縱橫。
她不是棋子。
她是執棋人。
指尖再次撫過腕疤,緩緩吐出一口氣。
血已灑下。
火已點燃。
隻差一場風。